◇ 仙桃的滋味
作者:郑晓江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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闽赣边界,横亘着绵延数百里的武夷山脉,它的最高峰叫黄岗山,我所在的大坑知青队就在山脚下。一条简易的山间公路把我带到这里,走过一座小木桥,就到了建在山脚下的二幢平房,这是武夷山垦殖场西坑分场特意为六十名男女知青队成员建的居室和饭堂。知青队的四周是一些梯形的苗圃,我们安顿好后不久,就在这些苗圃里栽下了一百佘棵桃树。据技术人员说,这都是些优良品种,大概三年左右就能挂果。 我们这些只有十八、九岁的青年,胃口极好,伙食却太糟,不由得成天幻想房前屋后结满桃子的情景,常常因此而咽下不知那儿冒出的口水。 我没事时喜欢在苗圃边上逛一逛,瞧瞧越长越高的桃树,嗅嗅山里清新的气息,山间的野草长得特别快,不知名的虫啊蛇啊也特别多,当然,各种鸟的啾啾声此起彼伏,煞是好听。如果不是繁重地体力劳动,如果一个月能吃上二回肉,如果能不时地看看电影什么的,知青队的生活还是挺惬意的。 年复一年,转眼三个春夏秋冬便逝去了,大家找遍一百多棵桃树,竞没见一棵挂果。那粉红色鲜翠欲滴的桃子引起人们无限的遐思,就如天边的彩霞可望而不可及,大伙失望沮丧,可又无可奈何。 有天傍晚,绰号“南昌佬”的涂怀洋在饭堂得意洋洋地宣布,他中午洗衣服穿过桃树林时,摘到一只拳头那么大,足有半斤重的桃子,“喀嚓”一咬,那甜、那美直透心扉,桃汁贱得满衣都是。你们瞧,涂怀洋扯起胸前的衣服大声说。大伙伸长脖子仔细一看,果不其然,水红色的暗点仍依稀可见。大家不约而同地咽下涌上的口水,猛然转身,全都朝桃树林中奔去。 一棵一棵地仔细瞧,寻遍全苗圃,却没见一个桃子。败兴、扫兴、霉气!若大的桃园竟然只长了一个桃子,岂非怪事?事后大伙都认为涂怀洋吃的那个桃子是仙桃。 十五年以后,我从工作的城市重返大坑知青队,发现当年植下去的桃树已枝高叶繁,有些甚至已垂垂老矣。问住在知青队老房子的老表,才知这些桃树每年都开花,但只结鸽子蛋那么大的桃子,根本不能吃。 我们辛辛苦苦种了百余棵桃树,只有“南昌佬”吃到了一个“仙桃”,大自然的造化多么不可思议! 可仔细想来,却也无甚奇怪。人凭借智慧成了宇宙的精灵,能做许多不可思议之事,但每个人都可反省反省:平时你做了十件事,做成的能有几件?实际情况是,你计划十件事,只要有一件达到预期的目的就相当就可以了。人生就在是不断失败中展开的,成功是一种激励你行动的希冀,一种浑身被击得体无完肤之后的奖赏。 虽然植下百余棵桃树,只收获一个桃子,我仍然怀念那片桃林,因为我撒下了汗水,因为它给了我美好的希望,因为它已经凝结成我人生的组成部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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