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幸存的“文物”
作者:古道西风
|
|||||
1977年,随着知青大返城的洪流, 我匆匆打点行装,离开了曾经生活过十年的那块黑土地。由于走的匆忙,我把所有的物品全塞进了一个木箱。调职大庆,长春读书,回到北京。我一直没把那只木箱扔掉。后来,家里多少次清理旧物,我母亲一直没舍得扔掉这箱子,老人家意味深长地说:“留个记念吧”。 没想到,三十年以后,这只箱子里的很多不起眼的东西竟成了我幸存的“文物”。也成了那段艰苦岁月的历史见证。 那只绛红色五合板的木箱是我母亲在1969年送我去东北时买的,上面还有黄色小字“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记得当时每个知青都有一个箱子, 集中放在加工连的一间板房里。在那种艰苦的岁月里,我们清贫生活中全部的家当就是一只箱子。 我的“文物”中有很多当年在北大荒拍摄的照片,都是黑白的,也算得上“老照片”了。最早的是1971年马列学习班的结业合影,有上百人,有当时全部团领导依稀可辨,但绝大多数人已不认识了。照片大多数是合影,以后来送别的合影居多。送李德钧,陆志范,还有大家送我时照的。那时我们年仅二十左右,单纯,幼稚,天真,意气风发,如今都已年近半百。真有人间沧桑,晃然隔世的感觉。 有一张1975年全部加工连青年大合唱的合影,可以算我保存的“一级文物”。有合唱、乐队,总共四十多人。在团部门口演出,由团部宣传股拍摄后放在宣传栏展出。被我们油房的伙伴们在一个月黑风高夜从展览橱窗内“偷出”,这是一件并不光彩的行为,现在回想起来,“盗窃”竟成了拯救“文物”的最好方式。加工连从没留下集体合影,这可能是加工连人数最多的珍贵照片了。 我的“文物”中还有当年的日记、文件、会议记录、便条、稿件(黑板报、诗歌、自编节目)、大字报稿、油印刊物,歌曲、笔记本等。 有一份整党的会议记要很有价值,它记载了指导员王传明自我检查和群众的意见。他的“检查”确实很深刻,群众的意见也很尖锐。记要真实的反映了那个时代人们的精神面貌和思想意识。也是一个时代的历史见证。 还有一份大字报草稿使我想起了哪件难忘的往事。那是1973年,在整党运动中,一部分知青给老职工写了一份大字报,稿是我起草的。矛头直对一部分老职工,在连里引起轩然大波。当时我们以简单粗暴的方法对待老职工,伤害了知青和他们之间的感情,至今追悔莫及。多少年以来我一直深感遗憾。三十年过去,我们也已近五十。老职工也已是七十岁上下的人了。历史是最公正的,随着岁月流失,人与人之间的恩恩怨怨都已烟消云散。而在那个特殊年代里人们之间所建立的友谊和亲情却是永恒的。 我的“文物”中还有一些很有意思的手稿和油印品。有我们当年写的诗歌、批判稿、快板书、数来宝等。有的已不知是谁写的了,有的还可看的出来。还有一篇连长张庆山写的诗歌,上有他亲笔落款,也不知怎么会保存了下来。 看到这些“文物”,往事历历在目。在那样缺衣少食,艰难困苦的条件下,我们的连队洋溢着英雄主义和乐观主义精神。从领导到战士,没有请客吃饭,没有贪污受贿,没有营私舞弊,也没有畏惧和逃兵。真不可思议。不管那个时代有多少历史的局限性,人们的真诚、友善、互助、乐观、艰苦奋斗和不屈不挠的顽强精神是永远值得肯定的。 幸存的“文物”中最有价值的是一部份往来信件。有家书,亲友书信,还有连队战友之间的往来函件。那时的信封大多用牛皮纸,有的上面印着“节约闹革命”。信封很小就一点也不奇怪了。 我的父母亲常常给我寄来长信,谆谆教导,语重心长,还教我很多知识。那些长信已不知看过多少次了,它给了我工作的动力和勇气,也带来生活的无穷乐趣。 战友的函件格式几乎都是一样的,最后是“革命”,“敬礼”等字样。内容丰富多彩,思想单纯,文笔朴实无华。有很多他们是在探亲时写来的,还有我在离开连队期间收到的。从当年的函件中可以清晰地,真实地看到我们这代人的思想、情操、爱憎、追求,以及工作和生活的情况。这些信件是我们患难与共的友情实录,也是知识青年在黑土地生存、成长的真实写照。其中最珍贵的是好友周骏扬的一封来信,那是一九八二年的 我的每一件文物都会诉说一段动人的故事,都深藏着一段难忘的历史,我会永远保留这些珍贵的文物。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