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和张大佰最好
作者:西北狼1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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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乡的日子真苦,一转眼二十几年了。那时成天盼回城。 回城了,别人总喜欢和我开玩笑,“二十几岁的大姑娘还不找对象,是不是恋着哪个乡里的小伙子?”我笑着答:“我和张大伯最好!” 现在的小女孩,上街娇媚百态地挽着一个老头,谁也说不准他们是什么关系。可我们那个年代扎着两个小辫的朴实的小姑娘,扶着一个老头上街,不是她爹,就是帮着扶病人来着,什么“忘年之交”,好象这词还没写上词典。 张大伯是一个种西瓜的老头,他种出的西瓜又水又沙又甜。没事,我就喜欢到瓜地去转,听张大伯给我念“瓜谱”。 “瓜要在半沙半土的地里种出来才甜,那瓤是沙的。” “瓜长大了,要快熟的时候,千万不能浇水,要不然瓜瓤光是水,不甜了。” 瓜地好象是张大伯的家,尤其瓜抽秧和瓜快熟的时候,他几乎白天黑夜都住在地边的瓜棚里。他爱人民公社胜过爱自己的家。他常和我聊天,我最喜欢听的一句话,也是他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干革命就得没的命的干,再苦也是甜啊。” 我们下乡的生产队,蚊子多得吓人,而且个头又大。那时队里流传着一句顺口溜:“新塔拉,新塔拉,三个蚊子抬走一个瓜。”那瓜地里的蚊子更可怕,就是老皮老肉的张大伯,也用一块大白纱布成天包着头,只露两个眼睛。我每次去,先把避蚊油擦在手上、脸上,可回来,那眼睛常成了两个肿泡。 张大伯的脸沟沟壑壑的,扒开他眼角的皱纹,可以看见沟壑里的人的原始的肉色。张大伯的手皱皱巴巴的,那茧硬得拿刀可能一下都割不开。工休时,我常去张大伯的家,帮他挑水,给他补那补丁摞补丁的衣服,比他儿子媳妇还好。当然,瓜熟的时候,张大伯肯定会挑一个最大最甜的瓜给我,让我过过西瓜瘾。 记得一天张大伯得了病,是重感冒,我心里很着急,不知为他做什么,当时只想赶快去买点儿补品,让他早日恢复健康。那时生产队里没小卖部,要到生产队河对面的生产建设兵团团部去买。我急急忙忙从箱子里拿出从家里带来的仅有的20元钱,穿过一条大河,走了五六里路,到小卖部买回砂糖、挂面等补品。那次用去了我大约5元钱,而那时的5元钱,可能至少相当于现在的300元钱。 张大佰的眼睛患白内障已经很久了,一只眼睛几乎失明。在乡下时,我曾经有一个内心的承诺,等我回城了,挣到钱,第一个任务就是送张大伯去医院做白内障手术。可等回城了,每月28元钱的工资一拿就是3年,最终还是一个内心的承诺。 终于回城了,再没机会去看张大伯。可在头两年,在瓜熟的时候,他总会托城里拉瓜的车给我带几个很大很大的西瓜;在花生熟的时候,他总会给我带一面袋刚摘下来的还带着泥土香的花生。 是的,想想当知青的日子,我和张大伯最好,那日子虽苦,可人心好纯好纯,我非常怀念那时人之间的朴实友情。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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