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 桃          

 
    小桃是生产队长的女儿。在知青没来之前，她对自己长的丑从来没放在心上。
    1968年的一天，爸爸领来了一个高高大大的青年，吩咐小桃马上把院子西边的小房收拾出来，这个回乡的知青小马要在他们家住下来。小桃还从来没见过这么俊的小伙子，她乐颠颠地跑上跑下，很快就把房子收拾得干干净净。
    小桃天天借口送东西要往马哥的房间跑很多趟，她一点也不掩饰自己的高兴，大声地说着，笑着，全然没注意马哥不悦的神色。终于有一天，她又拿着一件什么东西去找马哥的时候，发现房门在里面上了锁，她楞住了，才想起马哥好象从来没有正眼看过她。
    她在镜子前坐了很久，徒然地把头发拨来拨去，希翼盖住那过分宽大的脸，可是鼻子怎么那么扁，扁得好象看不见，她第一次为自己的容貌感到伤心，很伤心。
    从此，她小心翼翼地避开马哥，总是在马哥下地的时候，溜进他的房间给他收拾，把他的衣服洗干净。每天早上，她早早起床，煮好两个盐水鸡蛋，好让马哥吃了下地。马哥要是说了想吃什么，她千方百计都要给马哥弄出来。马哥好象对她好一点了，有时还跟她说说笑。每逢这时候，小桃反而快乐得说不出话来。
    马哥常常会长时间地发呆，然后出门向邻村的方向走去。小桃知道他很苦闷，去找邻村的知青聊天。马哥渐渐地很少回来吃饭了，晚上也很晚才回来。小桃听邻村的小姑娘说，马哥跟邻村的知青王姑娘对上了象。小桃听了后，心里难过了一下，就想通了，只要能够天天看见马哥，她就很高兴了。
    春去秋来，王姑娘搞顶替回了城。马哥的姐姐已经搞了顶替，马哥又身强力壮从来没有病，不能搞病退。马哥度日如年，为了排遣苦闷，他和小桃结了婚。
    小桃成了天底下最最幸福的女人，她的脸上绽满了桃花般的笑容，好象没那么丑了。可是马哥很少带她回城里父母家，她生的尽管是男孩，可是没有满月酒，没有家婆帮着带，而马哥的兄弟姐妹生的小孩都拥有这些。
    后来马哥也招工回了城，小桃在村里人艳羡的目光下跟了出来，她干过各种各样的临时工－－在厨房洗碗，清洁工，护理员。因为她，马哥和所有的哥们断了联系，甚至连近在咫尺的父母家也少去。小桃觉得很对不起马哥，她要让夫家的人知道她是能干的，她跟着同乡做起了生意。几年下来，小桃欠了一屁股债，家里的家具电器全被抵了债，看着天天上门大吵大闹的债主，小桃流着眼泪离了婚，离开了只有四壁的家。
    城里的万家灯火，从此没有一盏属于小桃。  

                                                                 一九九九年四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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