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武帝》卷二:(第八集)
作者:虫二
|
|||||
客厅。 武帝背手踱步,兴味盎然地左瞧右看。 太主边整理衣裙边急步迎过来,略欠身:“陛下夜间突然来访,请恕臣妾衣履不整之罪!” 武帝笑嘻嘻地端详着太主浓妆艳抹的脸和颇显轻佻的发式,又看看她领子内微露出的薄纱内衣。太主更加慌乱,手足无措。 武帝突然发问:“请问,你家主人翁何在啊?” 太主一怔,答道:“陛下怎么糊涂了?你姑父堂邑侯已去世七、八年了,那还有什么主人翁?” 武帝:“女为悦已者容,若无主人翁,太主在这夜深之时为谁浓施粉黛呀?” 太主知事已败露,吓得连忙脱掉鞋子,拔掉头上的钗簪,伏地叩头:“臣妾该死!做下丑事,罪在不赦!但求陛下看在至亲份上,饶恕臣妾!” 武帝:“姑母不必惊惶。且把你家主人翁请出来,朕自有话说。” 太主这才穿鞋插簪,走向厢房,不一刻将董偃引了出来。 董偃见武帝便拜:“馆陶太主家奴董偃罪该万死,请皇帝陛下发落!” 武帝上前扶起他,回头冲太主笑笑:“这就是主人 太主和董偃再次叩拜:“陛下以万乘之尊,不耻与卑者同席,臣妾(小人)诚惶诚恐!” 宴会厅。红烛高烧,歌舞正酣。 武帝与太主、董偃觥筹交错,笑语欢声。 武帝:“姑母明日可携 太主:“陛下所言极是,臣妾明日定然携董郎进宫叩谢皇恩!” 董偃:“小人蒙陛下不弃,虽肝脑涂地不足以报皇恩于万一!” 武帝哈哈大笑,然后话锋突然一转,对太主说:“姑母,这皇室的丑闻也算是彼此抵消了吧?从今后,姑母的私事、我母后的私事,还有,朕的私事,再也不用互相干涉!你看可好?” 太主张口结舌,再叩首:“臣妾再不敢介入后宫之事!” 武帝大笑,满饮,观赏歌舞…… 夜深。武帝微醉,摇晃着被太主董偃送出来到了车旁。 韩嫣扶他上车。 武帝:“姑母、 韩嫣驱马驾车离去,随从紧紧跟上。 太主的笑容僵在脸上,呆望远去的马车和仪仗,恨恨地说:“这小皇帝,羽毛快要长齐了!” 车上。 武帝扯扯韩嫣的衣服:“小嫣子!那个平阳卫子夫,如今何在?” 韩嫣:“不是被陛下打入冷宫了吗?好象是在杂役房洗衣服吧?” 武帝口齿不清地:“朕要你安排,卫、卫子夫侍寝!” 韩嫣:“陛下想在哪座宫中行事?”…… 武帝挥手:“全,全凭你安排……” 韩嫣:“去建章宫如何?卫青在那里,也好趁此机会,让他姐弟见见面。” 武帝已靠在那里打起了呼噜。 韩嫣笑笑,挥鞭驱马向岔路驰去…… 建章宫内室。更深漏尽之时。 武帝躺在榻上鼾声如雷。 韩嫣领着卫子夫进来。 韩嫣:“去吧!打起点精神,别让皇上醒过来的时候见你睡着了!” 卫子夫点头:“贱婢谢将军指点。” 韩嫣退下。 武帝仍在酣睡,卫子夫轻轻地走过去,扶着榻跪坐在地上,两眼痴痴地望着武帝…… 晨光曦微。 卫子夫实在熬不住了,终于伏倒在榻边,沉沉睡去…… 武帝却醒了过来,只觉得口渴难耐,吃力地欠起身来,呼道:“来人!水……” 他忽然发现身边伏着一个人,奇怪地伏身去看。只见卫子夫一头秀发散落在肩头脸侧,使他看不清其面目。 武帝轻轻将她的头发掀开,见卫子夫口鼻微微翕动,睡态恬美,不由得顿生怜爱。他将手中捧着的头发举起,忘情地吻着…… 卫子夫被惊醒了,猛起身,头发却被武帝扯住,负痛向前一倾,正扑进武帝怀中。 武帝赞叹道:“子夫!你这一头乌黑油亮、光可鉴人的秀发,简直就是万缕情丝,将朕的心团团裹住!” 卫子夫面对武帝,霎时泪已盈眶:“陛下,贱婢做梦也想不到还能见到龙颜!只求陛下开恩,放子夫出宫,杂役房的苦工实在是太可怕了!” 武帝:“不!朕不会放你走!朕要你就住在这建章宫之内,从今天起,朕要你夜夜陪伴!” 卫子夫:“陛下说的可是真的?” 武帝:“君无戏言!” 卫子夫嘴唇颤抖着,再次用含泪的颤音唱道:“上邪!我欲与君相爱悦……” 武帝将她紧紧抱住,眼中也盈满泪水:“子夫啊,不是朕薄情将你忘怀,实在是后宫是非太多,朕虽贵为天子,也不能事事为所欲为啊!” 卫子夫哀声道:“宫廷之中太可怕了!陛下,子夫的性命就托付给您了……” 宫内大道上。 窦太主的马车辚辚驶过。 驾车的人已换成另一个家奴。 窦太主与董偃并坐在后座上,不时相视微笑,低语几句。 两个小宦官与马车相遇,忙垂手让到路边恭立。 等马车过后,宦官甲说:“平常给太主赶马车的那家伙,今天怎么坐错了地方?” 宦官乙:“什么坐错了地方!恐怕是坐对了地方吧?” 宦官甲恍然大悟:“哦!你是说……” 宦官乙:“我可什么也没说!这种事你敢说三道四,你有几个脑袋!” 宦官甲缩缩脖子:“走!走!” 太主与董偃走进内宫。 一宦官迎上:“太主殿下,皇上昨夜未归,现不在宫中。” 太主奇怪地:“我与陛下有约,他怎会不在?” 宦官:“太主请在前厅等候,小人去请皇后过来作陪,行吗?” 太主:“就这样吧。” 宦官匆匆走了,太主与董偃跨入前厅。 前厅内。 太主坐着,董偃在旁边踱来踱去. 董偃:“太主,召皇后过来,我在此是否有所不便?” 太主:“没关系,皇上都已经点头,你我就是正当夫妻,还怕什么?” 董偃不好再讲什么,继续踱步。 阿娇进来:“妈!你进宫来不去我那里,怎么跑到这里来干坐?” 太主:“是皇上昨夜约我携董郎今日进宫见驾,可他又不在宫中,我只好在此等候。” 阿娇诧异:“董郎?这、这不是给您赶车的吗?” 董偃十分尴尬,忙躬身:“小人给皇后娘娘请安!” 太主正色道:“阿娇!说话小心点!连皇上都对他另眼相看,称呼他 阿娇胀红了脸:“妈!你身为皇家女儿,又是当今皇上的姑母、岳母,怎么如此不知自爱,授天下人以话柄!你让我把脸往哪里放?!” 宫内大道上。 韩嫣驾车,武帝揽卫子夫坐在车上。 卫青、公孙敖双骑随后。 骏马扬鬃奋蹄,风驰电掣。 武帝与卫子夫紧紧依偎,耳鬓厮磨…… 前厅。 太主气得拍桌案:“我真是从小把你宠坏了!竟然一点不通人情!你看皇上,不但不把太后当年进宫之前嫁夫生女之事放在心上,还主动为太后把女儿找回来!这才是大仁大孝啊!” 阿娇:“什么大仁大孝!明明是恬不知耻!我可学不会这样的孝道!” 董偃左右为难,劝道:“太主、娘娘,都是小人该死!你们千万别吵了,要是皇上此时驾到……” 阿娇冲他怒喝:“这儿轮不上你插嘴,什么东西?!” 太主更加愤怒:“阿娇!你太放肆!” 宫门外。 车马停住。 武帝纵身跃下,双手将卫子夫举起,抱下车来,冲韩嫣、卫青、公孙敖等挥手:“卿等各自请便!子夫,我们到家了!” 他搂着卫子夫,连蹦带跳地往里跑。 前厅。 阿娇跺脚大叫:“你只顾自己骄奢淫佚,全不顾女儿我会因此更丧失脸面和地位!可您别忘了,您自己的脸面和地位也是要依仗着我的!” 太主:“胡说八道!你这皇后不是我一手造成的吗?就是皇帝,也是我把他推上宝座的!” “你们吵什么?!”一声断喝,使她们都呆住了。 武帝满面严肃,手却还搂着卫子夫,站在门口。 阿娇第一个反应过来,指着卫子夫:“这,这不是那个女奴……” 武帝:“住口!这是朕新 太主瞠目相对,说不出话来。 阿娇颤声道:“妈,你看到了吧?这就是我为你的荒淫付出的代价!” 她转身跑了出去. 太主追到门口:“阿娇──!” 她眼见阿娇头也不回地远去,只好转回身来。 武帝对董偃说:“ 太主心情沉重而又复杂,走过来与董偃双双跪下:“谢主隆恩!” 卫子夫在一旁看着刚才一幕,虽然不语但心中惊恐不由得流露出一二…… 王太后宫中。 武帝与王太后。 王太后:“没想到,你倒颇有些手段!” 武帝笑笑:“还不是依照母后教诲,凡事抢个先手而已。” 王太后:“那董偃之事又是韩嫣探到的?” 武帝:“不错,小嫣子是朕的宫中耳目,任何风吹草动,没有他不晓得的。” 王太后:“人太精明也是不祥的啊……” 宫墙,城门,旁边的“公车令史”房。 公车令正在对着竹简叫名字,叫一个,用笔打一个点:“田肥,樊万年,郑玄成……” 旁边有一个小吏在给人们发放钱米。领取钱米的人们排着队,从公车令面前鱼贯而过。每人所得不过一角米,五文钱而已。 公车令:“盖延寿,东方朔……” 东方朔(出字幕)走上前来,伸出一个脱了漆的破旧的木碗,接住那一角米,并示意小吏将五文钱也扔在米上。然后,他并不象别人一样排着队走出去,却转到公车令的桌案旁,掂着木碗,很严肃地说:“大人,在下东方朔自参加策对,被皇上批了待诏公车,至今已经一年多了。我料到最近皇上必然会有召见我的意思。请大人费心,一旦皇上的诏令下来,千万马上传我见驾,不可误了我的前程!再说,皇上不能尽快与我讨论国家大事,这对于他自己和天下百姓也是非常大的损失啊!” 看得出东方朔必是经常如此语出惊人,公车令既不发笑,也不吃惊,只是不耐烦地说:“象你这样的人,皇上每天赏你一口白食儿吃,已经是天大的恩典了!你还要讨论什么国家大事!快走开!别站在这里碍事!赵吉,张定国……” 东方朔边踱着方步往外走,边摇头自语:“对于必然要发生的事情,他居然都不肯相信,真是愚不可及。” 宫墙边。 东方朔走过来,懒洋洋地靠在墙上。 他的旁边,领钱米的队列在缓缓移动。 两个侏儒拿着钱米,说笑着走出来。东方朔向他们招手。 侏儒们走上前来,抬起头问:“东方朔,叫我们有什么事吗?” 东方朔板着脸说:“你们马上就要大祸临头了,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侏儒:“你又胡说!皇上派人召我们进宫,是叫我们来耍把戏开心解闷儿的,有什么祸事?” 东方朔:“唉,你们真是象猪羊一样,全然不顾即将被宰杀,只知道吃饱了睡,睡醒了吃!可悲啊!可悲……” 两个侏儒对视一眼,有些半信半疑了:“看你这样子,象是说的有些来历。东方朔,快告诉我们,到底是怎么回事?” 东方朔:“听说召你们入朝,名为侍奉天子,其实是设计将你们诱骗来,准备一网打尽翦除干净!试想,象你们这样的人,一不能做官,二不能务农,三不能当兵,留在世上只能白白耗费衣食,对国家毫无益处。所以决定一概处死,可以为国家节省许多开支呢!” 侏儒们脸发白了,但仍不肯信:“如果你说的是真的,官府何不将我们抓一个杀一个,倒要运进京城来,先养得胖胖的,岂不是多此一举?” 东方朔:“嘁!你们真傻!在外面无缘无故地杀人,那不会搞得人心惶惶?那样不利于天下的安定嘛!将你们诱进宫来暗暗杀掉,既神不知鬼不觉,又免得人心浮动,这才是两全其美的办法呀!” 侏儒们已被吓得浑身颤栗,互相拉扯着,说:“那、那我们赶快逃出京城去吧!” 东方朔喝道:“别跑!你们这两条小短腿儿,还跑得过羽林军的马蹄吗?再说,一逃跑正好有了罪名,反而死得更快!” 两个侏儒向他连连作揖:“那只有请先生设法搭救了!” 东方朔:“有我在,一定帮你们逃脱此难。唉,我这人心软,看不得别人无辜受死。来,你们只需照我说的去办……” 他蹲下身,向两个侏儒轻轻说着什么…… 太皇太后宫中。 窦太主与阿娇前来探视,坐在榻旁。 太皇太后睁着瞎眼,人显得更加衰老憔悴。 太皇太后:“谁也不来看我了……连许昌和庄青翟也不来了。” 太主:“妈,您操心太多,病怎么养得好?他们不来,您正可落个心净嘛!” 太皇太后好象根本没听到她说什么,自顾说下去:“也不知道他们把那个姓金的野种杀掉没有……耻辱啊……皇家的耻辱……” 阿娇哭了起来。 太主喝斥她:“阿娇,不要在祖母面前哭!” 阿娇边哭边说:“她反正什么也弄不明白了,有什么关系?现在皇上根本不来见我,祖母管不了他了,您也不敢管他了!他夜夜都在宠幸那个下贱的女奴!妈,我该怎么办?你快想想办法啊!” 太主:“我有什么办法?你以前对他穷凶极恶,他羽翼未丰才暂时忍气吞声,如今没了约束,他还能不跑得远远的?你这是咎由自取!” 太皇太后又在自言自语:“不该心慈手软,没除掉那个假冒处女进宫的坏女人……后悔也晚了……让她的儿子当了皇帝……破坏祖宗法度的准是他……” 阿娇仍在低声哭泣…… 武帝内宫。 武帝与卫子夫在宴饮观赏歌舞,韩嫣在一旁坐陪。 一曲舞罢,武帝摇头:“不好!不好!毫无新意!子夫,还是听你唱有味道。近来可有什么新曲?” 卫子夫:“臣妾刚得到司马相如谱写的《风求凰》曲,听说是 武帝大感兴趣:“你快唱吧!朕听你一说,已经觉得心都发痒了!” 韩嫣离席:“陛下,臣愿为 武帝拍手笑道:“卫歌韩舞,定然是珠联壁和!请吧!” 韩嫣:“不过这种婉约旖旎的歌曲,应该由女人伴舞,还请陛下稍候,容臣换上女装。” 武帝:“好好好!快去快去!” 韩嫣下。 卫子夫:“韩将军着女装,岂不有些不伦不类?” 武帝:“不伦不类也是一类嘛!且看他能出些什么洋相!” 韩嫣已换好女装来到席前,深深一福,道:“臣妾特来为陛下 他的嗓音与形体都酷似女人,武帝和卫子夫一时都惊呆了。 武帝:“啊呀!小嫣子!要不是朕与你一同长大,真要怀疑究竟你是现在男扮女装,还是平常在女扮男装了?” 韩嫣笑道:“陛下别管是男是女!但请 弦管响起,卫子夫唱道: “风兮风兮归故乡, 遨游四海求其凰。 有一艳女在此堂, 室迩人遐毒我肠, 何由交接为鸳鸯。 凤兮凤兮从凰栖, 得托子尾永为妃, 交情通体必和谐。 中夜相从别有谁?” 歌声中,韩嫣时而盘旋俯伏,时而腾跃飘飞,秋波频闪,柳腰如簧,把武帝看得如醉如痴,大叫:“小嫣子!有你这一舞,后宫舞娘三百皆可罢归田园了!” 宫外长廊。 王太后在两位宫女的陪伴下,正在散步。 音乐和喧闹声传来,她有些奇怪地驻足聆听,说:“走,去宫内看看皇上在干什么!” 宫女陪她转向走去。
内宫。 卫子夫正唱到最后。韩嫣飞速旋转,裙裾翻飞,令人眼花缭乱。 曲终,韩嫣以身委地,好似一朵盛开的花朵。 武帝高兴得狂叫,提着酒壶跑过去,冲着那“花心”—─韩嫣的嘴里就倒,还叫着:“跳得好!朕赐你饮干此壶!” 韩嫣就躺在地上接完酒喝,才爬起来微带醉意福一福:“臣妾谢陛下雨露之恩!” 武帝大笑。 正在此时,王太后进来了,一眼看到韩嫣的装束,不由得怒喝道:“韩嫣!你在干什么?!” 武帝的笑声戛然而止,忙拱手道:“儿臣不知母后来了,正与韩嫣 韩嫣慌慌张张地想溜走,被王太后又一声喝吓得赶紧跪下:“韩嫣!你好大胆!” 韩嫣叩头:“小臣只是为了逗陛下开心……” 王太后:“你穿得这么不男不女,与天子之间无尊无卑!你想引诱皇上变坏吗?你想让他作个荒淫无耻的昏君吗?!” 韩嫣连连叩头:“小臣该死,小臣不知这玩笑开不得!请太后恕罪!” 武帝:“母后,是儿臣让他换女装的,儿臣知错了!请母后饶恕韩嫣吧!” 王太后叹了口气:“皇上,是我让你暂时寄情声色,为的是叫你韬光养晦,避过锋芒,以待时机,作个千古留名的有为君主!你若本未倒置,可就太令我失望了!” 武帝:“儿臣谨记教诲!” 王太后:“韩嫣,你以后若再敢惑乱天子之心,我可不饶你!” 韩嫣:“小臣再也不敢了!” 王太后拂袖而去……。 宫墙,城门。 武帝的车辇、仪仗驶入。 突然,那两个侏儒扑上前来,跪倒在路旁,大声哭喊着:“陛下,臣等特来请罪,请陛下赐死!” 武帝奇怪地伸出头来,问:“喂!怎么回事?” 侏儒:“臣等已经听说陛下有旨,为免得空耗粮饷,要将臣等这样的废人一概处死。所以在此等候陛下裁决,已经候了三天了!”说罢以头撞地,号哭不止。 武帝生气地:“是谁对你们说的?” 侏儒:“是东方朔将陛下旨意告知臣等的。” “你们回去吧!叫东方朔马上来见朕!”武帝说完,挥手令车辇驶进宫门。 两个侏儒还追着喊:“陛下,究竟杀不杀臣等?” 武帝:“要杀也先杀东方朔!叫他快来吧!” 车辇进宫,丢下两个侏儒你看我,我看你,不知所措。 内宫。 东方朔欣然走进来,兴味盎然地向四处打量。 一个宦官喝道:“什么人?乱看什么?” 东方朔笑嘻嘻地施礼道:“在下东方朔,与皇上有约,特来见驾。” 宦官不相信地:“你就是那个胡说八道的东方朔?你连脑袋都快保不住了,怎么还笑得出来?” 东方朔正色道:“我与公公素不相识,公公为什么咒我?不瞒你说,东方朔今日进宫,必得皇上重用。请公公赶快禀报皇上,我等这个日子,早就等不及了呢!” 宦官瞠目结舌,半晌才说:“看来你真是东方朔!你等在这儿别乱走,我马上给你传进去。” 东方朔目送他急匆匆走进去,然后继续东摸摸,西看看。 内室。 武帝正在批阅奏章。 宦官趋入,报道:“启禀陛下,东方朔来了,说是等着皇上给他官做呢!” 武帝沉着脸,扔下笔,说:“叫他进来。” 宦官退出。不一会儿,东方朔出现在门口。 只见他双手撩起袍子前襟,略躬身,小碎步,一直走到武帝桌案面前,才跪倒叩拜,然后挺直身子,声音朗朗地说:“臣东方朔,自参加策对,蒙陛下批为待诏公车以来,至今已经一年零三个月又二十一天半。今日终于见到了皇上慈祥的面容,于是可以死而无憾了!” 武帝几乎忍俊不禁,勉强克制住,尽可能严肃地说:“朕是看你的策对写得有趣儿,才将你留下。你是不是闲得无聊了?怎么竟敢造谣惑众?难道就目无王法吗?” 东方朔却毫无惧色地答道:“哪怕陛下马上叫臣去死,臣也要把话说明白。那两个侏儒身长不满三尺,而臣身长九尺三,他们每次领多少钱米,臣也领多少钱米。侏儒饱得要死,臣却饿得要死。陛下既然是招揽人才,可用的用,不可用的就干脆把他们赶回家去!何必留在长安,弄得他们什么事都没干成,反而饱的饱死,饿的饿死,岂不可怜?” 武帝再也忍不住了,笑得喘不上气儿来。 东方朔却仍一脸正经,跪在那里,恭敬地看着武帝。 武帝越看他越好笑,半天才抹着眼泪,说道:“你不用再在公车令那里待诏了,朕封你为侍郎,让你能够每天见到朕。你看可好?” 东方朔拜了一拜,说:“升官对于臣来说倒是没什么,只是恐怕陛下今后免不了经常要这样哈哈大笑,万一哪天笑得岔了气儿,却是臣的罪过了。” 武帝再一次狂笑不止。 朝堂。 武帝:“众卿,今日有何事上奏?” 张骞出列奏道:“陛下,臣张骞昨日已从东瓯国归来,现将此行始末禀告陛下。” 武帝:“哦?张卿长途跋涉,未及休息就来上朝,朕甚嘉许你勤于政事!东瓯闽越之争究竟卿是如何处理的?” 张骞:“臣持天子节杖抵达会稽,令太守发会稽守军往救东瓯。然而统兵的司马说我没有虎符不肯发兵。臣因东瓯军情紧急,不得已用天子名义杀了不听命令的司马,发会稽军火速驰援。闽越军摄于大汉天子的威严,罢兵退去了。” 武帝:“好啊!臣能根据情况灵活行事,使大汉国威扬于化外,虽然假朕之名杀了司马,却有功无过!” 张骞:“臣谢陛下不责之恩!现东瓯国王唯恐闽越再来攻打,请求天子准许他举国内迁到到江淮一带安居,他愿作大汉的一名百姓。请陛下恩准!” 庄青翟出列:“陛下!臣以为不可!东瓯是越族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若使其内迁与大汉百姓杂居,恐生意外的祸乱!” 张骞:“你不要危言耸听!东瓯请求内迁,说明化外之民向往大汉的礼仪和富强!若拒绝他们,只能使化外万邦认为我大汉气量狭小,容不得外人!” 许昌:“你这才叫作一厢情愿!那些蛮夷贪得无厌,天子若赐他们田地,他们只会认为理所当然,不但不会感激,说不定反要侵占更多的土地,那样做岂不是引狼入室?” 张骞:“丞相言之差矣!东瓯国男女老幼不过区区四万余口,用得了多少土地来安置?准他们内迁是用很小的代价,扬天子威德于四海,这种一本万利的事不去做,不知丞相是不是认为大汉天朝只能划地为牢,凡国界之外的事一概可以不理睬?” 武帝打断他们的争论:“好了!朕决定准许东瓯内迁至江淮之间,取消外藩国号,归属当地郡县管辖!张骞,朕再赐你天子节杖,你可再往东瓯,监督他们迁徙!” 张骞:“臣不敢懈怠,明日就出发!” 许昌府上内室。 许昌和庄青翟面面相觑,半天不说话。 许昌叹口气:“庄兄,今日朝堂之上,皇上对你我的意见不屑一顾,这可不是好兆头啊!” 庄青翟:“是啊,只怕太皇太后一死,你我也就大祸临头了!” 许昌:“总不能坐以待毙,要想想办法呀!” 庄青翟:“如今皇后失宠,我们要是能帮助她,使皇上回心转意,日后皇后一定能庇护我们的。只是……如何着手呢?” 庄青翟:“哎——,我倒想到了一个人!” 许昌:“谁?” 窦太主府上客厅。 窦太主与许昌庄青翟分宾主就座,董偃立于太主身旁。 太主:“许丞相,庄御史,二位朝廷重臣来到我这无职无权的老妇家中,真个是蓬壁生辉!不过,二位怕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吧?” 许昌:“太主是当今皇上的姑母和岳母,虽然无职,怎说无权?我二人有许多事需要仰仗太主呢!” 庄青翟:“就是就是!朝廷上下都认为我们二人是太皇太后提拔的,与皇上不和。其实我们是一心为汉室效力的忠臣啊!此中的委曲还请太主明鉴,得便在皇上面前多多美言!” 太主叹口气:“二位大人有所不知,我目前是自顾不暇啊!皇后失宠,牵连我这个作岳母的也在皇上面前失去了面子。我也正在日思夜想,看谁能去为我母女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呢!” 许昌:“这些我们也略有耳闻。不瞒太主说,我二人今日前来,就为给太主出个主意,若能使皇上对皇后回心转意,万望不要忘记我二人进言之功。” 太主:“二位大人有什么高见请马上赐教,若能有转机,我绝不忘二位恩德!” 庄青翟:“如今最能亲近皇上的,一个是 太主:“韩嫣?一个佞幸之臣,我们怎么拉得下脸面去求他呢?” 许昌:“太主和皇后都是金枝玉叶、千金之躯,自然不能亲自去结交韩嫣这种人。不过,府上却有一人堪当此任。”言罢笑看着董偃。 太主:“你是说董郎?” 庄青翟:“ 太主:“有理有理!董郎,这事你可办得了!” 董偃:“太主差遣,小人定当冒死效力!” 许昌:“太主、 庄青翟:“ 太主:“二位大人既然相托,我们从此便是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未央宫内宫。 武帝在踱步,不时向里屋张望,颇有几份焦急之色。 太医从里面出来,武帝忙迎上:“太医, 太医拱手道:“恭喜陛下, 武帝大喜:“此话当真?” 太医:“脉象如此,千真万确!” 武帝向里屋跑去。 里屋榻旁。 卫子夫安卧榻上,额上敷着湿巾。 武帝急步上前握住她的手:“子夫!怪不得朕连续几夜都梦见宫前长着几株高大的梓树!梓子同音,原来应在你要给朕生儿子了!” 子夫:“陛下高兴得太早了,是儿是女还不知道呢!” 武帝:“你能生女儿就一定能生儿子!总强过皇后百倍,朕当太子时就与她成了亲,可她至今连个老鼠也没见生出来啊!” 卫子夫嗔笑道:“陛下!看你说的多难听!” 武帝哈哈大笑。 夜。韩嫣府大门。 董偃骑马来到门前。 董偃下马上前拍响门环。 门官探出头来:“什么人?” 董偃:“请报知韩嫣将军,馆陶太主家人董偃求见。” 门官缩回头去。 厅堂上。 韩嫣正与一武士斗剑,两人进退腾挪,刀剑撞击,铿锵有声。 门官:“门外有馆陶太主家人董偃求见。” 韩嫣将剑掷给陪练的武士,说:“有请!” 客室。 韩嫣与董偃分宾主就座。 韩嫣:“我也按皇上所定,称呼你 董偃:“在下卑贱之人,但凭将军心意,叫什么都是可以的。” 韩嫣笑笑:“ 董偃躬身:“将军不要取笑在下。皇上宽宏大量,不治在下玷污皇室名声的罪,在下只有诚惶诚恐,但求太主、皇上和皇后都不要觉得我的存在是一种累赘就好!” 韩嫣:“很可怜,却也是很实际的想法。但有一点我不明白,你我从无交往,你怎么会想到要来向我推心置腹说这番话呢?” 董偃:“大人请恕我直言,我与大人虽然出身经历不同,但有一点却完全一样,那就是你我都以色相取悦于尊者。” 韩嫣皱皱眉头,隐忍着不发一言。 董偃:“既然我时常有如履薄冰之感,想必大人也是如此。常言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在下早有结交将军一诉衷曲的心愿。却又因为自卑,恐怕引起大人的厌恶。今日鼓起勇气,登门一吐为快,万望将军不要鄙弃在下!” 韩嫣被刺到了痛处,沉默了片刻,躬身道:“ 董偃:“大人何等聪明的人,在下没说出来的话定然也在大人意料之中了。如今皇后失宠,连同太主都感到失了面子。在下今夜实是受太主托付,结交将军作个内应,只求能让皇上回心转意,与皇后重修旧好。” 韩嫣沉吟道:“太主所托颇令我为难! 董偃吃了一惊:“如此说来,事情更紧迫了!将军是天子心腹,万望设一良策,为皇后和太主挽回颓势!” 韩嫣:“我倒有个以退为进之计,不知太主和皇后能否采纳?” 董偃:“请将军赐教!” 韩嫣的嘴凑向董偃的耳朵……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