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孔化营】连载16:护秋 作者:庄生


 

【我的孔化营】连载16:

第二十四章:护秋

 
夜幕笼罩着青纱帐,山野一片寂静。我裹件棉大衣,蜷缩在鹰沟洼玉米地里,一动不动。已是后半夜,寒露初上,雾气渐重。阵阵凉风贴着地皮溜过来,吹得秋虫缄口无声。我仰望天空,觉得颗颗星星像是月光凝成的露珠,将天地之间布满寒气。“塞北的秋夜真冷啊!”我叹息着,缩着脖,裹紧大衣,靠住棒秸堆,细听四周的动静。南山上,偶尔传来一两声野兽的嚎叫,给夜色平添了几分恐怖。“要能拢堆火,烤几个老玉米,该多美!”一想到暖人的篝火,焦黄的棒子,我越发感觉寒冷,肚子也咕咕叫起来。我赶紧抛开遐想,轻轻掏出一个生棒子,慢慢啃着,不敢弄出声响,生怕惊走了我苦苦守候的猎物。

    秋天到了,乡村的秋天是四季中最美好的季节,沉甸甸的老玉米,红彤彤的高粱,黄澄澄的谷子,金灿我的孔化营 <wbr>第二十四章:护秋(1)灿的黍子;苹果树挂满了苹果,向日葵结满了葵花籽;菜园里茄紫萝白,大白菜一棵棵站得横平竖直……;秋天是农村的节日,一年的辛苦有了回报,粮食收到仓里,钞票揣进兜里,明年的生活就有了着落。

    处暑刚过,大队就组织护秋队,每个生产队出一个人,除了看本队的庄稼,还要看大队的果园。老二爷子找上我,“看青,活茬不算重,就是熬人,早出晚归,耽误家里的活计;还得实称,不偷懒耍滑;还得铁面无私,不怕得罪人。老匡你干成不?”

    我进了护秋队。8月25日那天晚上,管治安的马德才在大队部召集护秋队布置任务,“今年年景不错,粮食增产板上钉钉。不过要做到颗粒归仓,就得有劳各位,咱村每年都出些妖蛾子,偷三摸四,揩集体的油。大家盯紧点,逮着了,不管他是天皇老子,该罚就罚,决不包辟!”从此我每天四点多爬起来,提着镰刀,下地转悠,虽说辛苦,心里倒也高兴,可以拿本书看。

    头几日,除了有小孩偷摘些果子,没丢什么庄稼。我很轻松,抽空还帮社员砍棒子;有时走到山坡上,俯瞰田野,触景生情,总要诌上几句歪诗。快到“十一”了,我想写首诗,借歌颂祖国,反映插队生活。

    谁知到九月上旬,地里丢开庄稼了。不是掰走一片棒子,就是葵花给剃了头,而且丢庄稼的地块东南西北,打一枪换一个地方。马德才召集护秋队训示,逮住小偷要重罚,谁也不许徇私情。我们护秋的,猎犬一般,四处设伏,却每每扑空,这小偷儿显然是个老手,好像故意和我们捉迷藏。一时间,村里议论纷纷,大队书记在喇叭里讲了几次“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弄得“地富反坏”们惶恐不安,不知又要整到谁头上。

    一天上午,我看青转到葫芦头,碰上七队社员砍棒子。二臭看见我,老远就喊,“喂,老匡,抓住贼没我的孔化营 <wbr>第二十四章:护秋(1)有?”我走过去,苦笑着摇摇头。怀子说:“也不知谁这么缺德?摘一个俩的不就成了,越偷还越来劲儿!”孙仨说:“这偷东西像抽大烟,也上瘾呢!”老二爷子说:“早先丢庄稼有个法儿,能查出贼主来。”“真的?什么法儿?”我忙问。“油炸小面人!捏些个面人,写上人名,搁油锅里炸。平常人一炸就浮起来,可若是贼,一下油锅就沉底,浮不起来!”大伙一听,都哈哈笑起来。国柱说:“二爷现在什么年代了,还闹迷信?再说咱村现今一千多口人,都炸一遍,得多少面,多少油呀?”老二爷子也笑了,挠挠腿上瘦筋说:“不过是个玩笑话。其实老人也不一定就信这法儿,只是气不过,总得作个法吓吓贼罢了。”国柱说:“吓贼不打紧,我们清白人也跟着下油锅了!”大伙又都哈哈笑了。

    二臭接着说:“依我看,这次不是小偷,保不齐是个黑瞎子啥的,老匡你可要小心,不行找德远,借他那杆火枪带上,免得遇上黑瞎子吃亏。”国柱问:“你咋知道是狗熊干的?咱这山里有狗熊吗?一张嘴就胡勒勒!”“你看那小偷像不像狗能掰棒子?小偷偷棒子要都带走吧?这个小偷拿一半扔一半,不像狗熊掰棒子吗?”老二爷子点点头,说:“也是,这个小偷有点邪,不是偷,简直就是祸害,好像跟咱有仇似的!狗熊不可能,咱这山上现如今连狼都没了,哪来的狗熊?不过这个贼有点不一般,老匡你还是小心点,夜里别走太远,别挂单儿。”“知道了,”我点点头,心里说哪有这么严重?俗话说做贼心虚,咱还能让贼吓着?

    立秋后,每晚我都到广播室,讲半小时《金光大道》。那天晚上在广播室讲完故事,一出门遇到马德才和几个看青的,马德才提根棍子,看见我说:“正好,老匡,走,抓赃去!”“找到贼了?”我问,德才点点头。我喜出望外,紧随德才出了大队部。下了高坡奔西,走着走着,觉着不对劲,竟到了七队,竟到了我们住的那条巷子。“队长,怎么到我们七队了?谁呀?”我急着问。“荷莲”,“荷莲?”我大吃一惊,停住脚说:“搞错了吧?她怎么会偷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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