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健:难以忘怀的记忆(上)
作者:张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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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健:难以忘怀的记忆 (上) 做人的标准有很多,但首先必须要懂得感恩。 2013年6月3日,我和夫人专程从天津去唿伦贝尔草原给姐姐扫墓。回来后,我的脑海中始终萦绕着草原,沉浸在草原之行的亲情、友情、民族情的多重情感交融中。浮想联翩,夜不能寐, 情感如潮涌般激荡着我的心…… 21日晚,我突然从睡梦中醒来,辗转反侧……天色已渐渐发亮,实在睡不着,我索性起床,打开窗户,发现已经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小雨已把路面打湿。 我点燃一支烟,悠然地品着。飘渺中的烟雾在我的眼前幻化,而后好像被一只小手抻着,牵引着我的情感与思绪。往事如烟,烟云渺渺中,三十八年间来往于草原的所有,梦幻般地一一浮现在了我的眼前…… 1976年,我向部队领导提出要求复员的申请,并提出复员后不回天津家乡,要去唿伦贝尔草 原“接过姐姐的牧羊鞭”。申请得到领导的批准后,我于当年的3月份,来到了姐姐曾下乡的地方--唿伦贝尔草原新巴尔虎右旗额尔敦乌拉公社白音宝力格生产队(姐姐牺牲后被命名为张勇队),成为一名草原牧羊人。 在牧区三年的牧羊人生活中,我历尽了千辛万苦。经过岁月的流逝,这些艰难困苦,已在我的脑海中淡忘得几近模煳,留下的只是美好的回忆-- 鲜花和掌声过后,欢送与迎接我的人们都已散去。于是,我既投入了牧区的真实生活--下包放羊。由起初那种热烈的场面,一下子转换到牧区落寞的牧民生活,反差太大,我一时还稍有些不适应。因为第一次走进蒙古包,我所面临的是语言不通、生活方式不同、生产知识不懂。在茫茫草原上牧羊的寂寞、孤独、无助,与部队那种大家庭式的生活方式完全相悖。没有了喧嚣,也没有了热闹的场面,一下子沉进了另一个世界。这让我一个过惯了大城市及大型集体生活的人,怎么能习惯呢?好在我是有心理准备的,是我自己要求来牧区的。以前通过学习姐姐的事迹及1971年参加纪念姐姐牺牲一周年的活动时,我曾来过牧区,也曾亲身体验过牧区的生活,对牧区也有了一个初步的了解。 但现实的生活与简单的体验是有区别的。刚到蒙古包放下行李,还未待落座,我已经有一种恶心要呕吐的感觉。赶紧冲出蒙古包,到外边唿吸一下新鲜空气,因为包里的膻味太重啦。我虽然生活在城市,但那时的城市生活所需全凭供应,汉民不供应牛羊肉,所以我是不吃羊肉的,就因为那种膻味我受不了。我也不适应牛奶的味道,我吃不惯手扒肉,喝不惯奶茶,几天下来饿得我两眼冒金星。放羊时只好拔草地上的野葱、野韭菜吃,吃的我满嘴冒绿沫。当包里的老牧民了解了我的情况时,就为我做烙饼、焖面条吃。此情此景使我倍感温暖,也深深地感到我的意志比不上姐姐。如果再这样下去,我会失败,更会给姐姐丢脸。我一直在想:接过姐姐的牧羊鞭,不能只是形式,而是需要切实的行动。 经过近一个月的磨练,我基本闯过了牧区的生活关。 语言是相互沟通的必要形式,掌握不了语言就如同哑巴。融入牧区生活、参加牧区生产交流及感情的联络、沟通都需要语言表达,可蒙语与汉语实不相通的,想要我去融入牧民中间,语言就是最大的障碍。 刚到蒙古包时,我只会说一句“塔赛努”(您好),其他的什么也不会说。人家说什么我完全不懂,我说什么人家也不懂。只有相互以打手式的方式来交流,感觉太难啦。好在当时的西旗知青、牧区敖特尔小学(马背小学)的老师高娃走包教学,来到我们包时,看到这种情况后,主动留在包里陪我十多天。她做我的蒙语老师,教我学习简单的生活用语,为此我备受教益,至今我仍称她为“我的老师”。 在牧区,只要知青们相见就会相互交流学蒙语的感受,相互学习、共同进步。经过三个多月的努力,我基本能用简单的蒙语与牧民交流啦。 学蒙语,就是要敢说。说错了,人家笑话我也不怕,只要有这种精神才能尽快的学会蒙语。 掌握了简单的蒙语会话后,在生活及生产上能做些简单的交流了,我再也不感到孤独了。 自回津到现在,已有三十五年啦,远离了牧区,没有了语言环境。当年所学到的蒙语,至今 已遗忘得差不多啦。但说来也怪,每次回草原时,一见到牧民们,我好像就有了灵感。一下子就能想起好多的蒙语词汇,还能简单地说上几句,也能稍稍的听懂一些,可一回到天津就又都忘啦。这就是感情,情由所致呀。 每次回草原看望当年的牧民时,我们相互间就像久别的亲人一样,拥抱、亲吻、流泪,相互诉说着离别的思念。有了这种感情怎能不使人感动,在这情感的驱动下,怎能不使人的灵感突然间迸发呢? 蒙古族人民,自古就养成了善良、淳朴、宽容、豁达及好客的习俗,但也有嫉恶如仇的一面。当他们认为你好,那你就总是好,一旦认为你不好时,再怎么说都不行。如果与他们交往,你若不拿出真心、真感情对待,那你怎么能成为他们的朋友呢?更谈不上那种近似于亲人的感情了。就是因为有了这种质朴的情感,使我们之间有了一种近似亲人的感觉。随着年龄的增长,我越发地思念他们,有一种离不开的感觉。所以我现在每隔一两年都会回去看望他们,每次回去都有一些老人不在了,这使我感到非常的遗憾。如果不经常回去看望他们,一旦有一天老人们都故去的时候,我将留下终生的遗憾。这是我的想法,也是老人们给我提出的“要求”。 请放心吧,亲人们!我会经常回去看望你们的。 语言关、生活关,经过艰苦的磨练,就算是闯过啦。 最难的还是生产关,在勇闯生产关的过程中,不但在我的思想中留下很深的烙印,在我的身体上也留下了终生抹不去的痕迹。 要想当好羊倌,首先要学会骑马。在城市中是很少见到马的,见到的也是那种马拉大车。那种马总是慢慢悠悠、老态龙钟的样子。可草原上的马与其皆然相反,在草原上驰骋的骏马总带有一种烈性,不熟悉马的性格的人,是驾驭不了马的。在学骑马的过程中,我曾摔断过两根肋骨,也曾从马上摔下来,但脚却套在马镫里,被马拖着跑,至今胳膊上还留着很深很大的疤痕。 在冬季里迷路,赶上暴风雪,打马飞奔着寻找蒙古包。当马蹄陷进鼠洞,一个闪失,我差点从马上掉下来,顿时吓出一身的冷汗。我心里明白:如果从马背上掉下来,就有被冻死的危险。 吓得我再也不敢打马飞奔了,只好放松缰绳,信马由缰地任凭它去哪。最后我真就体验到了老马识途的本领--半夜把我带到了蒙古包。这件事在我的心里刻下了深深的烙印。 艰苦的牧区生活,锻炼了我的毅力,也磨练了我的意志。虽然在草原的经历只有短短的三年,但这三年的经历,足够我受益一辈子。 我热爱草原,我更感恩草原。正是经过草原的磨练,使我的意志更加坚强,在遇到任何艰难困苦时,我都能轻松的走过来。 这只是我简单地叙述了在草原闯三关的经历。但是在草原的三年里,最使我难忘的,就是感情这一关。 在草原,我与那里的牧民结下了深厚的友情。在他们的呵护帮助下,我学会了蒙语,学会了骑马,学会了放羊。1978年我由羊倌升为牛倌,又多掌握了一门生产知识。 最让我值得庆幸的是,我在这些善良、淳朴的牧民身上学到了做人的道理。至今我仍然坚信这一点:“做人的标准有很多,但必须要懂得感恩。” 嘎拉森大姐是我姐姐到草原后,住的第一家蒙古包的主人。她家的孩子较多,生活中很累,那时姐姐放羊回来后就帮助她照顾孩子,做家务,她与姐姐建立了深厚的感情。 1971年,我随母亲到草原参加姐姐牺牲一周年纪念活动时,曾与嘎拉森大姐照了一张相片,她至今仍保留着。我每次回去看她时,她都拿出来让我看,并对我说:“小弟,这是咱们1971年的合影,我一直珍藏着,每当想你的时候,我就拿出来看看。你可千万别忘了大姐呀,要经常回来看看我呀。”多么温馨的话语,多么淳朴的情感,多么亲切的大姐呀。 记得当年在草原时,嘎拉森大姐家就在我们队部附近,她的爱人恩克.莫勒根,一位达斡尔族汉子,非常可亲可敬的“好老头”(这是知青对他的昵称)。知青们经常去他家吃饭,“老头”就到克尔伦河去给大家打鱼,头天下午赶着小马车去克尔伦河,转天上午赶回来给大家炖鱼、焖米饭,把知青都叫去痛痛快快的美餐了一顿。 民柱尔,当年的生产队长,一个典型的蒙古族汉子。黝黑的脸庞,大大的眼睛,不苟言笑,初见给人一种威慑感。但内心善良、细腻。每次我回草原他都要亲自杀羊,煮手把肉,大碗喝酒,大块吃肉,不醉不散。每次临走时,他都亲切地对我说:“兄弟,你要经常回来呦。” 真情一句,感天动地。这真情,让我魂牵梦绕,让我深藏于心。面对情同手足的兄长,我怎敢违约呢? 我姐姐的老同学、一起下乡的战友周萍大姐,曾对我讲述过,她每次回草原,都是“痛痛快快地喝上三碗酒,吃上三斤肉,然后坐在草地上豪放地哭上三碗眼泪。”(周萍大姐的原话)这种方式既有怀念战友的情感,又有思念草原的情怀。 不是要把自己灌醉,而是这盛情实在难却呀!(未完待续)
(作者为知青的好榜样张勇烈士的弟弟) (来源:新巴尔虎右旗天津知青联谊会主办《克尔伦通讯》总第345期) 张勇简介
张勇,女,天津市四十二中毕业生,1969年4月25日到新巴尔虎右旗额尔敦乌拉公社白音宝力格生产队下乡。1970年6月3日,她因抢救生产队落水羊只献出了年轻的生命,年仅19岁。 1970年6月,天津女知识青年张勇为抢救集体财产,不幸落水,英勇牺牲。10月9日,中共唿盟革委会核心小组、唿盟革委会作出《关于学习张勇同志英雄事迹的决定》,号召在全盟范围内立即掀起一个向张勇同志学习的高潮。 10月,《唿伦贝尔报》以3个版的篇幅发表长篇通讯报道张勇事迹,同时配发社论,进一步号召群众学习张勇先进事迹,掀起活学活用毛泽东思想群众运动的新高潮。经过《唿伦贝尔报》、《黑龙江日报》、《天津日报》、《北京日报》、《人民日报》报道,张勇的事迹传遍大江南北,她成为全国上山下乡知青的典型和榜样! 1971年2月,《黑龙江日报》第一版全文刊登黑龙江省革委会作出的《关于学习张勇同志英雄事迹的决定》,并多版面发表长篇通讯报道张勇事迹。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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