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草原】:第三部 第四十四章 再铸辉煌
作者:原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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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草原】:第三部 第四十四章 再铸辉煌 1970年的夏季,是知青在草原干得最出色,也是工作进展最顺利的一个阶段,最终的成绩是遍地开花,广结硕果。他们在牧业生产、基本建设、保卫边疆和农业基地的开发等多条战线同时发力,在各个方面都有所收获,特别是在极短的时间内,全面完成小学校的建设任务以后,在队内、队外都得到普遍的好评。在此期间,知青们还召开了自己的会议,进一步坚定在草原继续奋斗的信心。 不想,就在知青们干得热火朝天的同时,在国家的层面上却出现新的动向。1970年6月27日,中共中央批准《北京大学、清华大学关于招生(试点)的请示报告》,随即就在全国各大专院校开始招收工农兵大学生,上山下乡的知青也被列为招收的对象之一。此后,在1971年的2月,有关部门又做出规定,上山下乡两年以上的知青,可以作为招收工人的对象。 应该说上述两项规定的出台,并没有起到好的作用,反而使广大知青的认识出现偏差,人们普遍认为上山下乡的出路只能是争取入学、进入工厂或去部队当兵,也就是说要返回城里重新就业。随之而来的便是成千上万的知青和他们的家长都争相发力,使出“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的本领,在全国的范围内刮起强劲的“走后门”之风,并形成最初的返城浪潮。 面对新的动向,队内的知青并没有立即做出明显的反应,而且在这样的形势下还出现了重回大队的范例,但也有一部分知青在回家探亲以后便一去不回,再也没了音讯,实质上他们是在做回城的准备和努力。也就是在这个阶段,大部分家长在得知知青可以入学或招为工人以后,因自身的状况和家庭的种种原因,都在迫切的希望自己的子女能尽快离开草原,回到父母的身边或是返回城镇工作和学习,并为此做出努力。 队内知青的状况也处在潜移默化的改变中,自从小学校的工程圆满结束后,队领导和广大的社员对知青的信任程度,就进入到全新的阶段,把队内的部分重要的工作,包括生产队的管理员、赤脚医生和小学教员等位置都交给知青担当。同时,知青在队内的话语权也在不断提升,多少都有些主导队内工作的趋势,到达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当然,此时,绝大多数的知青都处在一心一意的工作状态中。也就是在这个期间,部分知青在回家探亲的过程中,很快接触到刚刚兴起的返城浪潮,使他们的思想受到极大的冲击,开始考虑下一步该如何办。更多的知青在与亲友的书信往来中,也或多或少的了解到返城的思想,同样有所触动,此后,在逐渐看到部分知青一去不归的现实,虽然从表面看还比较平静,似乎与已无关,但实际上却是思潮起伏,暗流涌动。在这个过程中,上自队内的领导,下至普通牧民对知青思想上的变化并不知晓,对知青的态度仍是一如既往,期间还把实验定居放牧的建设任务交给知青,但实际上此时的知青与几个月前的状况已大不相同,几乎每个人的思想都处在不知如何是好的阶段,因此,三个羊圈的建设任务并不是轻而易举就能完成的。 中午前后,来基建队报到的人员,除了接到招工通知的许华,不会再来报到以外,只剩下四组的纪敏还没有露面,其余的人员都先后到达。对于许华的调走,大家的心里都很清楚,深知在接到招工的通知以后,必将就此离开草原,不来报到是很正常的。但纪敏迟迟未到,却不知是何原因,难道也有要走的问题?多少都让人感到有种徨徨不安的味道。此外,在前来报到的人员当中,最有意思的是赵氏兄妹竟凑到一起,双双前来参战。 哥哥赵肖彬在校时与汪轶尘和高自强等是同一年级的学友,也是属鼠的。赵肖彬中等身材,戴一副度数不浅的近视镜,由于不修边幅,也看不出是何等人物。来到草原以后,由于突然失去家庭对他的照顾,很快就露出不善自理的特点,在外表和服饰上都显得极为邋遢。赵肖彬在日常生活中会时常犯些低级错误,闹出一些笑话,在语言的表达方面也会出现逻辑性的漏洞,稍不留意就成为众人的笑柄,好在他并不以此为愧,也没受到太大的压力,当然,这样的毛病也就很难改变。 妹妹赵肖楠虽然比哥哥小几岁,却显得要比哥哥能干得多,不论外貌还是在做派上都要高出兄长一筹。来到草原未满半年,当大家都在蒙古包体验草原生活的时候,赵肖楠就被派往北京做宣传汇报工作,据传她的宣讲报告效果极佳,声情并茂,感人至深,一场讲演结束就能打动无数听众的心,使其中的一部分人,很快就成为第二批来草原插队的骨干分子。 赵肖楠在文革中是周宏远的部下,也是宣传队的主要演员和骨干力量,曾与纪敏等三人被同时被抽调到锡盟文工团,去参加革命样板戏的排练演出,随后又返回大队表现出要在草原继续奋斗的坚定信心。这一次与纪敏、许华等三人同时被提名调到基建队工作,原想聚在一起,能够重整旗鼓,大干一番,未增想到的是三个人还没有凑在一起,其中年龄最小的许华就被盟里招工要走,而且至今连个招呼也没打,就已不见踪影。同时,许华的好友纪敏到现在也没来基建队报到,这样,周宏远先前召集的三大女将只到了赵肖楠一人。 到目前为止,基建队所到的人员加上汪轶尘在内总共只有八个人,但两天以后汪轶尘就要转赴二线,去参加站岗巡逻的工作,是不能作为正式成员考虑的,就是等到纪敏到来,基建队也只有八个人。仅靠这七、八个人和七、八条枪的力量,想在三个月内完成三座棚圈的建设任务,难度是可想而知的,况且,此时正处在知青返城的浪潮之中,外界环境也极为不利,因此,不论怎么讲,知青面对的工作将是一场前所未遇的恶战。 基建队集中的时间已到,项目开工的日期就近在眼前,但在负责人周宏远的心中却竟连一点儿谱也没有。这些天,他时常在想汪轶尘设计的工具到底能否适用,是本次建设能否任务完成的关键,从理论上讲应该是可行的,而且也受到大家的一致好评,但真正的运用起来到底会怎么样,现在还很难讲。反过来说,假如没有这套工具,仍旧按照老办法施工,每天的绝大部分工作时间都将消耗在埋桩子和绑绳子的作业上,而且还不会很牢固,想在三个月内完成三座棚圈的建设任务,就是再如何的拼命也是不可能实现的。因此,能否顺利完成建造任务,就要看工具的实际运用效果。如果运用起来能十分应手,就能省出很多时间用在打墙上,施工的进度也能快得多,看得出这是不言而喻的结论。但是,真正的结果会怎么样呢?只有等到正式开工,在干过两、三天后才能得知。而且,到时候会不会出现意想不到的问题,现在谁也不好讲,如果这套工具虽然比较迁用,但是在还未建成三座棚圈的时候就出现报废的情况,或者是在使用的中途发生问题,再想其它的办法,恐怕就来不及了。 想到这里,周宏远的心仍然难以平静,这次来基建队的人都是他亲点的,当然都是不错的人选,不过,这样的做法也许会受到某些人的责难,反过来说,不这样做也不行,既然由我负责,我就要这样干。在选来的人员当中绝大部分都是干活儿的好手,而且都是能听指挥的,假如大家都能齐心合力,干出点名堂来也不成问题。应该说汪轶尘是其中比较关键的人物,到目前为止,看来让他提前来建基建队帮忙做筹建的工作,是一步好棋,也是正确的选择,否则,准备的进度也不会这么快。那家伙的脑子确实挺够用,见到钢管就想到只要在上面打两个洞,就能把板材卡住,从而解决了关键的问题,在这些方面他的资质与能力肯定比自己强。另外,在汪轶尘的身上表现出的狠劲也非同一般,想当初在没有穿好得勒的情况下,竟然能在暴风雪中赤手空拳的奔走十多个小时,既护住羊群,也保住他的小命,也是常人难以做到的。去年,汪轶尘和田野在二线干的活儿,多的让人难以想象,能干出那样的成绩,也不得不让人服气。但是,在汪轶尘的身上存在的最大问题,就是他的清高孤傲和目中无人,以及我行我素的做派,实在让人不敢苟同。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不论是在研究问题,还是在随意的聊天,多少都会感到有种无形的压力,总是有些别扭,觉得不太舒服,好像面对的不是自己的人,而永远都是无形的对手。其中,最为关键的还是那种不服管的性格和气质,不论遇到什么事情,总是要提出与众不同的想法和意见。这一次,让汪轶尘来基建队来工作,顶多让他呆一个月的时间,算是最理想也是最巧妙的安排,既可以发挥和利用他的能力,又不至于形成以他为主的反对意见,总之,对待他那样的人只能充分的利用,而不能完全依靠。因此,能不能正确的使用汪轶尘,也是基建队成功与否的重要因素之一,只要他在工地能安安稳稳的干一个月的活儿,基建队的任务就能顺利完成。 基建队的人员基本都到齐了,要用的工具也准备妥当,粮食买足了,吃的肉也抓来三只大羊,只等明天一早,郭有林的大车把所有的东西,连同两个住人的蒙古包,以及一顶用来做饭用的帐篷都统统装车拉走,就可以前往吐古乐河开工了,应该说到目前为止,所有的准备工作已经圆满结束。 虽说是到了万事具备只待出发的阶段,重大的任务即将压在周宏远的肩头,但他并不感到十分可怕,真正让他感到恐惧的是,来到草原的这几年,干到现在却越来越搞不清楚知青的下一步该怎么办?难道我们这些人就真的要在这儿干一辈子,要当一辈子的牧民吗?其实在这儿干一辈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在自己的身边能有一批同甘共苦,共同奋斗的人就行。但实际的情况是中央要在知青中招收工农兵学员,又要在知青当中招收工人,那么在这些人当中谁该走,谁又不该走呢?能走的就走,走不了的就留下,不就乱套了吗?所以就出现了返城的浪潮,而且势头还不小。这不,队里知青的人心也在浮动,已经走了的人和准备要走的人已经越来越多,今后还有谁能跟自己在这儿继续战斗下去呢?有谁愿意跟自己共同干一辈子呢?到现在为止,今后的一切都是无法预料的。想到就要面对的返城浪潮,知青的前景和当前的状况,周宏远的心便无法安静,闷闷不乐的在蒙古包前不停地走来走去,给人一幅心事重重的样子。 周宏远来到草原以后,依重的是校内宣传队员的班底,同他一起来草原的宣传队成员共有七人,其中四女三男,都是在校时的骨干,占来草原人数的三分之一还要多些。初来乍到时,宣传队的人员不论大事小事都很抱团,尤其是四位女生,在各个方面表现的都非常突出,深受广大社员的好评。但在最近的一年中,却接连发生很多意想不到的变化,首先是与两位男生产生了矛盾,紧接着纪敏和赵肖楠等三人又被抽到盟文工团工作,好在是纪敏和赵肖楠义无反顾的杀回来,而另一位却留在盟里。这一次,周宏远下了很大的决心才把三位女将召集到身边,不想在关键的时刻,许华又被盟里招工要走,而且走得非常痛快,属于毫不迟疑的,像是在等要走的类型,从此以后,再也不可能回来了,更气人的是基建队明天一早就要出发,而纪敏到现在仍是音信皆无,怎么能不让他心烦意乱呢。 周宏远还在蒙古包前边走边想:锡盟的单位到基层草原来招收知青,在现阶段是个极大的诱惑,一向表现得极为坚定的许华,竟然没有提出任何不同的意见,就非常痛快的走了,像是实现了预谋已久的计划,或者说是在等待这一时刻的到来,难道在此之前她就知道要走吗?要走,连个招呼也没打,看来,早就不把当初的领导当回事了!这里反映的是两个问题:一是对旧部的思想状况既不了解,也不掌握。当然,这也难怪,几年来知青们都是各自为战,出现这样的结局是显而易见的;二是照这样发展下去,用不了多长时间,大家就会一个跟着一个的离开,有些人还会不辞而别的出走。到目前为止宣传队的七个人,虽然有两个从盟里毅然返回,但谁能知道她们今后会不会改变主意?所以,这一次把她们调到基建队来,就是要在这样的关键的时刻,把她们的思想牢牢抓住,不能让自己的人轻易的离开,而且这也是自己今后能不能继续呆下去的关键。宣传队的七个人已经走了两个,占全队出走人员的近半,而且在剩下的几个人当中,还有人公开发话说是在做出走的准备,想到这儿,一向办事沉稳的周宏远就感到手足无措,既丢面子又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是好。 有人说周宏远这一次组建的基建队,是以召集旧部为主,这话说得不错。其实,周宏远打得就是这个主意,但最终的结果并不理想,许华走了,剩下的还有纪敏和赵肖楠,加上去年曾在基建队干过的田野,以他们三人作为骨干成员是当仁不让的,也是很有说服力的。说实在的,三人当中只要有纪敏在,就能起到很好的作用,就能把大家的情绪带动起来。用短短三个月的时间建造三座棚圈,工作量不能说不大,面对如此繁重的任务,不召集得力的旧部怎么能完成任务呢?没有旧部的支持,没有骨干人员的支撑,没有既听话又能干的人在拼命努力,任务肯定是无法完成的。 当前知青的动向已经出现不小的问题,据说在全国的范围内都出现返城的浪潮,队里的一些知青也在私下做着出走或是返城的准备,而且在知青之间最缺少的就是思想上的交流,现在每一位知青在想些什么,旁人是永远也不会知道的。而更多的人是在随大拨,跟大流,一旦有人带头出走,整个知青的队伍可能像大厦倾倒那样一轰而散。在这样极其微妙的时期盟里又来招收工人,简直是斧底抽薪。别看大家在嘴头上没说什么,但心中都在蠢蠢欲动,人心会更加浮动,就连自己在想什么也说不清楚。现在就是关键的时期,周宏远隐隐的感到队里的知青已经出现不好的兆头。因此,这一次组织的基建队一定要逆势而上,只能比去年干得更好,干得更加出色才行,而且要干出点样子给大家看,一是要让牧民认识到定居放牧的好处,二是要以此收住知青的心,弄得好就能让大多数的知青继续坚定在草原奋斗的决心,用获取的成绩教育大家。弄得不好就有可能一败涂地。可以说,从某种意义上讲,这就是最后的也是最关键的一战,在这一点战之后,就能看出眉目了,无论怎么说,最重要的还是要把身边的几位牢牢地抓住。所以,本次基建队的工作只能成功不能失败,为此,必须把当前表现的最为坚定的人员都召到基建队来,让大家在这儿重整旗鼓,再铸辉煌。 一辆牛车缓缓的来到基建队的蒙古包前,四组的门吉尔额吉送来纪敏的行李,说是因为包里人员的问题,纪敏要先请两天假才能过来,并说她会直接到吐古乐河报导,听到这个消息,周宏远紧绷的心才放松下来,脸色也不像刚才那么难看,开始安心的等待最后一名人员,也是最想见到纪敏能如期到达。 第二天的一早,为能及时出发,知青们都起了个大早,吃过茶后就把蒙古包拆掉。不一会儿郭有林的大车就来了,人们就七手八脚的把所有要带的东西,包括施工用的工具,个人的行囊和拆开的蒙古包、帐篷以及要吃的三只羊都装上大车。没有骑马的知青也坐在车上,开始向吐古乐河进发。周宏远和赵肖彬骑着马,田野赶着用来拉水和捡牛粪的小马车跟随在大车的后面,赶轻便马车走长路已经成为他的长项。 汪轶尘骑着小红马,身背自动枪,臂上挂着长长的套马杆,独自一人向白音乌拉山后的马群走去,目的是换上银白马以后,从那儿直取吐古乐河,先在基建队干两天,然后由基建队直接去二线,参加站岗巡逻的工作。 汪轶尘利用筹备基建队的机会,带着小红马在队部小住几日,虽然骑的次数并不多,但也让小红马出过两身透汗,在与队内中上等快马的较量中,竟然取得出乎意料的优势。应该说小红马当前的奔跑速度已进入队内快马的行列,假以时日,它的奔跑速度和其它方面的能力还能更加突出。 小红马在队部的生活很有规律,每天早晚各拴两个小时,还在那儿学会了食用饲料。住在队部最后一天的清晨,小红马在完全自由的状态下,没有跟随马群离开队部,反而在众目睽睽下回到汪轶尘身边,让人不得不刮目相看。在短短的五、六天内,小红马的肚子虽然收得很紧,却没有因此而掉膘,倒使身上的肌肉练得更加结实,远远的看过去,原本就十分优美的体形变得更加匀称、硬朗。 离马群还有几十米远,小红马就在加快步伐的频率,轻快的朝马群颠去。汪轶尘看到马群里有两个人在并排行走,心想应该是马倌达布嘎和董天达还没有离开,就让小红马加快脚步朝两人颠去。对面果然是两位马倌,汪轶尘还没来得及讲话,就听到达布嘎的喊声:“我们的红马回来了,呵,真漂亮啊!马漂亮,人也精神。”汪轶尘也感到十分兴奋,便故弄幺虚的放松小红马的嚼口,让它加快速度朝两位马倌快颠过去,小红马塌下身子,四条腿向前迈得又远又快,像是两对风车在高速转动,达布嘎惊叹地说:“好漂亮的颠马。”小红马一直颠到两位马倌的身边才猛然站住,董天达朝汪轶尘点了点头,说:“小红马颠得真不错,要换马去二线吗?”达布嘎问:“小汪,什么时候去二线呀?”汪轶尘与两位马倌并排走在一起,然后一本正经地回答:“报告连长,现在换上马去吐古乐河的基建队,他们也是刚刚出发的,到那儿干两天活儿,等后天郝岩松到了,再一同去二线,这样的安排没问题吧?”达布嘎用生硬的汉语说:“建设边疆,保卫边疆,对吧?”汪轶尘说:“讲得太好了,现在帮我把银白马抓来吧。”不知什么原因,达布嘎的话好像特别多,又接着说:“银白马还用骑马去抓?小董,你徒步把它抓来就行了。”汪轶尘说:“别看银白马特别好抓,但不骑马却是抓不到的,小红马虽然不好抓,反倒能徒步从马群里抓出来。”达布嘎不住的摇着头,不相信地说:“红马可不行,要是让它跑起来,骑什么马也别想把它抓住。”汪轶尘说:“就在昨天清晨,天还没有亮,不知谁的马群从队部门前经过,把那一带有绊子的马都带走了,反倒是撒开的小红马没跟着马群走。”达布嘎听后疑惑地问董天达:“昨天清晨谁的马群从那儿经过的?那样做太坑人了,不会是骒马群吧。”董天达说:“可能是新马群,不小心从那儿经过的。”达布嘎说:“咱们的马群可不能那样做,队部周围用绊子撒开的马那么多,马群在夜里从那儿经过,会把所有的马都带走,弄不好马腿就可能被磨破。”董天达已经看到银白马,一面对达布嘎说:“知道了”,一面朝银白马跑去,才伸出套马杆,银白马就乖乖地站住。汪轶尘骑着小红马跟过去,然后跳下坐骑,卸下小红马身上的鞍具,摘下嚼子和笼头,转身朝银白马走去。 小红马被解放了,身上已是光秃秃的什么束缚也没有,但它却没有离开汪轶尘的意思,仍然站在原地在等待主人过来。汪轶尘给银白马戴上笼头以后,看到小红马还没有走,并不觉得奇怪,就牵着银白马走到小红马的身边,拍了拍小红马的屁股才对它说:“到马群去吧,过些时候再来接你。”小红马向前走出几步,又回过头站在原地不动了,达布嘎见状就挥动套马杆朝它跑去,小红马才无奈地走开。 董天达关心地问:“这次去二线是住一个月,还是两个月?”汪轶尘指着达布嘎说:“都是他安排的,先去两个月,然后再去基建队,反正是除了在二线站岗巡逻以外,就是去基建队去活,这个夏天是回不了家了。”达布嘎在一旁说:“对,就是这么安排的。”汪轶尘告别两位马倌以后,骑上银白马翻过北面的山梁,直奔吐古乐河的方向而去。 才过正午时分,汪轶尘就骑着银白马,不慌不忙地登上吐古乐河那两个陶勒盖中间的山口。居高而望,北面的视野极好,近处是秋冬两季营盘的草场,远处的是无边无际的原野。脚下的吐古乐河盆地,以及和它连在一起的大缓坡都是绿油油的颜色,看上去让人心花怒放,喜上眉梢。在缓坡下面是一个连着一个,数十个大小不一的水泡子和五颜六色的草滩构成的盆地。著名的额仁诺尔就是从那儿开始的,一直往西延伸,连绵几十里地,横跨三大个生产队的草场,浩浩荡荡,迷迷茫茫的一眼都望不到边。汪轶尘朝额仁诺尔仔细观望,隐隐约约的看到有无数的水鸟,在水泡子的上空盘旋飞翔,除此之外,再也看不到有任何牲畜的影子。 在正北偏西的坡下,有两座蒙古包和一顶帐篷,雪白的毡包在绿色的草场上显得格外清晰明了;一挂马拉的大车和一个骑马的人,像是刚刚离去还没有走出太远。骑马的人是谁?汪轶尘想应该是队长龙德格,只有他才会在此刻过来,为知青确定三座棚圈所在的位置,并告之建筑规模的大小。在两座蒙古包的包前包后,看到有几个人在进进出出的忙碌,那儿就是汪轶尘要去的地方,基建队在吐古乐河刚刚建好的住地。 准备建造的羊圈定位在额仁诺尔的南面,大缓坡的顶端,那里确实是个不错地方,也就是说把定居放牧的实验场所,定在这儿是个不错的主意。登高望远,下面的草又高又密,一片青翠,绿油油的非常喜人。羊群住在那儿,往南走是连绵不断的丘陵地带,向北走是平坦的大缓坡,只要穿过十来里地的缓坡,就能进入额仁诺尔,不仅能喝到水,还能吃到更多的草种,应该说这一带是非常理想的秋冬季牧场。 两座蒙古包和当作厨房使用的帐篷已经塔好,大家正在忙着干些杀羊、拉水和拣牛粪等生活必备的,也是十分琐碎的杂活儿。汪轶尘来到包前跳下银白马,把它和另外的三匹马撒在一起,放好枪后就加入到忙碌的工作中。 下午,生活方面的准备工作已基本就绪,除了要继续派两个人去拣牛粪,再让一个人留在帐篷里收拾厨房以外,其余的人都在等待开工。看来大家的情绪很高,都有些按捺不住,吵嚷着要把干打垒用的框架支起来看一看,汪轶尘指点着众人很快就支好框架,大家看过后都觉得这样安装的框架既简便又适用,拆卸起来也非常简单,肯定要比挖坑埋桩、然后再捆桩子的作法要强得多。素有小迷糊之称的田野在对几位知青讲述框架的制造过程,最后又感叹地说:“我怎么就想不出这样的好办法,在防火站给钢管打眼的时候,那儿的老工人都说这个办法太高了。”然后又转过身问汪轶尘:“老汪,你是怎么想起来要这样做的?”汪轶尘说:“跟你们的想法一样,总是觉得挖坑埋桩子太麻烦,不仅效率低,效果也不会太好,看到宏远他们找来的钢管后就突发奇想,觉得只要在上面弄几个洞,就能改变控制的方式,问题就能解决。”几个人正在热烈的讨论中,周宏远绷着脸走到近前对大伙说:“这东西应该没问题,不用议论了,现在就抓紧时间划线打墙。”随后,众人在周宏远的指挥下七手八脚的,很快划出棚圈的线条,然后沿着划出的线界,装上第一幅框架。紧接着周宏远就开始排兵布阵,安排人员的分工,汪轶尘和赵肖彬最先负责在外围的活儿,在离墙体三米多外的地面上起土,再把土扔到墙边供打夯使用,然后由田野和另一名知青负责向框架内填土,周宏远则站在框架内,抱起在公社找到的石碾子朝大家望了一眼,像是在众人宣告:建造棚圈的工作现在正式开始。此时,不多不少刚好五个人,干起活儿来,谁也别不想休息。 地面上的土质很软,一脚踩在铁锨上就能挖起大块的土,打碎后就飞快地扔到木框的两旁,两位负责供土的知青再迅速的把土填进框架,松散的土质很快把框架内的空档填满。周宏远站在框架内先用脚踩了踩浮土,立即就压下一多半,然后用双手高高地举起石碾,再重重地砸向框内的地面,紧接着再弯下腰飞快的用双手抓起石碾子,再次高高的举过头顶,砸在框内的松土上,就这样一下接着一下地砸,速度越砸越快,动作也越砸越猛。周宏远一边用石碾不停地夯打框架内的浮土,一边向后倒退,人也由站立的姿势逐渐变为半蹲的架势,一口气不停的接连砸了四、五十下,才停下手。 五个人都一拥而上,直接围过去观看第一轮砸出的效果,看到框架内被夯实的土质显得非常结实,都感到很满意,汪轶尘伸出手在表层抠了抠,见表面的土质异常坚硬,有无从下手的感觉,看来打夯的效果还不错。 田野从周宏远的手中抢过石碾,走进框架对大伙说:“现在看我的”说罢,就模仿着周宏远的动作蹲下身子一下紧接一下的夯打石碾,嘴里还在不停地说:“真过瘾,上土的动作快点,再快点。”这时汪轶尘和赵肖彬已经轮换为填土的活儿,听到他的话知道是在叫阵,便加快上土的频率,不让他有喘息的机会。 不一会儿,田野就喘起粗气,很快被大家轰出框架,换成由赵肖彬打夯,老赵同样不甘示弱,用尽全身之力抡起石碾,一下紧接着一下地砸在框架以内的墙面上。最后换成汪轶尘负责打夯,石碾的份量确实不轻,每砸向地面一次,框架内的松土就被砸出一道深坑,一下接着一下地砸,很快就把框架内的松土夯实,刚刚向后退出一步,前面的土又在脚前堆满,等到砸完头一层土,再走到最前面去砸第二层的土…… 汪轶尘也很快就被赶下台,大家在快速的轮换工作的内容与位置,也就用了半个多小时,第一幅墙板的土就砸好了。几个人便一起上手准备卸掉框架,田野站在框架的外侧,像是非常熟练的用贴在地面的铁锹,把穿入两根钢管之间的钢棍朝上用力一别,钢棍就从下面那根钢管的洞中弹出,紧跟着再用铁锨从钢棍的底部向上磕,钢棍就直接从上面的钢管中弹了出。田野兴奋地喊叫:“太容易拆了。”随后又向前迈出一步,跨到里侧去拆另一根钢棍,又随手拿起架在木板上的钢管。站在框架另一端的赵肖彬也照着田野的动作很快就拆下钢棍,取下另一根上面的钢管。 剩下的人一起上手,抬走两块木板,第一段干打垒的墙体就展现在众人的面前,看上去墙面显得十分平整,而且外表也十分平滑,一道道木纹的图案清晰的留在墙面上。老周和田野回到墙边,蹲下身子每人握住一根埋在墙内的钢管,没费多大的力气就把钢管从墙体当中拧着拽出来,墙面上一前一后露出两个圆型的小洞,田野问:“这个洞怎么办?”周宏远问汪轶尘:“眼镜,留着洞没什么关系吧?”汪轶尘说:“应该对墙体没什么影响,不用管它也行吧。”成功的打完第一板墙,大家的情绪更为高涨,很快就沿着打出的墙体接上框架,几个人都说要在接口的地方要多砸几下,否则难以保证棚圈的质量。第二道板墙开工了,五个人继续争先恐后,忙而不乱的干着,第二道板墙也很快完工,拆下板子一看接口处的效果非常不错。紧接着大家又一鼓作气地打完第三道板墙,一看时间只用了两个多小时,一面三十公分高十几米长的墙体已经坐落在吐古乐河的草地上。 该打拐角处的墙体了,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着各种拐角的制作方案,很快就把意见统一起来,几个人搬来第二套木板,用两套木板对接出拐角处的框架,然后才倍加小心地夯打拐角处的墙体。这时两位被派去拣牛粪的女知青回来了,见到刚打出的墙体都兴奋异常,随即就投入到打墙的行列,干起挖土和填土的工作,这样就能让大家得到些许轮换休息的机会,经过近半个小时的努力,第一处拐角的工程顺利完工,拆下框架一看,效果仍旧不错。 第二天,按照周宏远的计划准备把整个棚圈的第一层打完,然后再打第二层,但汪轶尘却提出不同的意见,希望不要先忙着把整个棚圈的基础打完,而是找一段墙体继续往上打,在打出第二和三层以后,先看看效果如何,假如出现问题,可以及时发现,及时给予解决和纠正。 周宏远经过认真的思量,在短暂的沉默以后,同意了汪轶尘的意见,把昨天完成的第一段墙体继续往上打到第三层,做出的结论是效果仍然不错,没有发现不当的问题。到此为止,已经能够证明干打垒的试验是成功的,同时说明汪轶尘设计的工具非常适用。当晚,大家的手上都磨出不少的水泡,但每个人都觉得干得非常痛快。 第三天的上午,众人发现周宏远显出心事重重的样子,开工后忽然对大家说:“我们在这儿的工作任务非常艰巨,基本上要在一个月内完成一座棚圈,而我们的人员最多只有八个人,今天下午汪轶尘就该走了,等到纪敏来了还是八个人,这两天大伙的干劲都很足,应该得到表扬,但是,我们要在这儿一口气干三个月的时间,可以说把整个夏天和秋天都搭进去了,别的事情全不能干。”见大伙都在认真地听,而且显得有些疑惑,周宏远就继续讲道:“还有,最主要的是在这儿干得活儿,完全不同于去年在基建队干过的活儿,因为去年是在大队部建造学校,那里是人来人往的地方,每天都非常热闹,有去串门的,也有参观的,还有很多牧民给我们送了很多吃的东西,可以说从工程的开始一直干到最后都是轰轰烈烈的,在这儿干活儿就完全不同了,前后几十里地连个人影也见不到,所以,我希望大家要做好充分的思想准备,要保证一直都能这样干下去,才能完成我们的任务。”汪轶尘在听完周宏远的一席话后,却不明白他表达的是什么意思,难道刚干了两天就认为有人不安心了,或者是发觉有人不想干了,否则大家才干到兴头上,就泼这样的凉水是没什么必要的,难道想找个对立面出来进行批判,或者说是他低估了大伙的觉悟?汪轶尘想:反正自己今天下午就要离开,当领导的爱怎么讲,就由他怎么去讲吧。其实,汪轶尘认为在今年的夏天,队里的知青是不会出大问题的,真正的困难时期应该是在走了七、八个人以后,大伙的心才会发生变化,到时候恐怕连你自己也盯不住了。 周宏远的话音刚落,赵肖彬就接过话头说:“没人来这儿有什么可怕的,好赖咱们还有七、八人在一起干活儿,每次到二线去站岗巡逻,都是两个人一班,不是照样要呆一、两个月的时间吗?比在这儿可寂寞多了。”没想到当妹妹的赵肖楠却立即向哥哥提出反驳意见:“啊哥,你说什么呢,周头的意思是怕大家坚持不下去。”赵肖彬还是不服气,又接着说:“有什么坚持不下去的,在草原干好几年了,不就是干这些活儿吗,还有坚持不下去的?”田野说:“老周,你就别多想了,三个月干三个羊圈应该没什么问题,咱们有新式武器,就跟闹着玩一样。”周宏远似乎觉得自己的话讲得有些莫明其妙,就改口说:“大家都能安心工作,这样就好,咱们还是继续干活儿吧。”汪轶尘一直没有讲话,心中却在想,可能是周宏远想得过多,虽然比别人想的要远一些,但反映出的却是他的思想正处在纷乱的旋窝之中。 中午时分,汪轶尘本期的二线战友郝岩松,按照先前制定的计划骑着青马,牵着小马车来到基建队与他汇合。汪轶尘把自己的行李装上马车,然后骑上银白马跟大家挥手告别,同郝岩松一起向二线进发,在心中祝愿大家能越战越勇,再铸辉煌,按期完成三座棚圈的建设任务。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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