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团生活随笔】:在炊事班的日子·缝补浆洗 作者:七分队


 

【兵团生活随笔】:

在炊事班的日子

1975年的夏季,不知为什么突然将我调到炊事班工作,令我不解。

咱从小就住校,是吃大锅饭长大的。对于做饭炒菜的事情可是一窍不通,甚至连菜都切不好。询问有关负责领导,说是叫我在食堂负责政治学习。不禁让我哑然失笑,只因本人一听说开会学习就头大,对这“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玩意儿从未明白过,怎么还能负责?感觉领导此项决定实在是有些荒唐。

平日里知青私下聊天,对食堂意见颇多,伙食不好是其次,听说他们还搞特殊吃小灶。我想既然让我负责政治学习,咱就先看看他们是否有吃小灶,然后再想辙提高各位的思想觉悟。不过,说句老实话,我在食堂工作期间,从未见过他们吃小灶,我也不会像个“包打听”似地天天盯着他们,我一般都是食堂的工作干完以后转身就走,食堂的工作人员到底是否吃小灶,我想也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最清楚了......

既然来到炊事班,那就努力工作吧,打打下手总还是可以的,毕竟谁也不是天生就会干这种事情。以后象洗菜、择菜、切土豆、绞肉馅,还有烧火这些杂事咱就主动伸把手吧。在这期间,我还学会了包包子、擀面条。

记得有一段时间我一个人做夜班饭。我把面揉好,再擀好切成面条,多放油及葱花炝锅,那面条做的绝对是上海人讲话:“米道老嗲(味道极佳)。”诸位看官可别笑啊,一碗面条是不算什么,可是在那个年代,在咱那旮瘩也只有病号才能享有这种待遇。眼看着打夜班的战友们个个吃得香喷喷的样子,咱的心里也与他们一样高兴。

在炊事班的日子里也不是样样顺心,曾经发生过这样一件事。食堂这些知青都是来自一个城市甚至还是同一批下乡的,他们心挺齐但是有些排外,感觉他们对我这个外来户不是很欢迎,不像和排里的那些知青们呆在一起,和和睦睦地好打交道。有一次我与炊事班长为了一件工作上的事情发生争吵,谁知她第二天就称病“趴窝”撂挑子了,让我心中很是不以为然,因为在这个世界上缺了谁,地球都会照转不误。我也很想看看他们究竟想怎样“挤兑”我这个外来户?

果然不出所料,两日后的傍晚,食堂为了给大家改善伙食杀了猪,做了许多“硬”菜。当时食堂两个窗口前已经排满了等候买饭的知青们,我连续叫了几次那个负责打菜的炊事员,他装聋作哑就是不动。我心里清楚,这厮是蔫坏,想给我难堪,替他那个班长大姐出口恶气。我强压怒火走到他的身前对他说道:“你去还是不去?”他很不情愿地跟我走到卖饭的窗口。更可恶的是他一边打菜一边在我的耳边罗唣不休,我耐着性子继续卖饭,直到所有打饭的人都走了,我把饭票箱子盖好,转过头问他:“你究竟想干什么?”压在心中的怒火终于爆发了,抬手就给了他两个大耳贴子,一脚就把他踹倒在地,并对他说:“不愿意干,明天下农业排干活去吧。”说罢转身而去。

可见我做政治思想工作的水平也就是如此了,当时真是斯文扫地,一副穷凶极恶的样子。

那时的年轻人,一言不合经常发生逞强斗勇之事。不知是他自觉理亏,还是被我凶神恶煞的样子吓着了,总之他挨打以后,既没还手甚至连一句话都没说,搞得我心中也觉得很没意思。

晚上我正在卫生室与他人聊天,就见那位仁兄进来,先是递给我一支香烟,后又向我承认错误,请求不要把他下放到农业排。我心里清楚,这位仁兄自打下乡就在食堂工作,地里的农活一样不会,他心里极其惧怕到大田工作。我当然也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把业务熟练的他逐出炊事班,再说他也领教了我的工作方式。我只是告诉他:“今后在工作中如果有意见,可以直接找我谈,甚至可以与我吵架,但是绝不可以在工作上消极懈怠。战友们在地里干了一天的工作,本来就很疲劳了,吃完饭也好早休息,你让他们等在那里,你认为合适吗?”他向我保证今后绝不再犯此类错误......

我在炊事班大约也就呆了三个月的光景,便被调到基建排工作。让我惭愧的是:在食堂工作期间,从未组织过一次政治学习,也只是对那位仁兄做了唯一的一次“政治思想工作”。

前些时候听其他战友告诉我说:“那位仁兄生病了。”我听后极其惦念,回想起与他在一起工作的那段往事,心中很是愧疚。在工作中有些争执是很正常的,只是再有道理也绝不应该动手打人。怪就怪我那时年轻气盛,行事鲁莽。在此,我真诚地向他道一声:“对不起!”


缝补浆洗

一日,在办公室的我闲极无聊,便打开电脑“流窜”到战友ZXX的博客中,因我知道他现在正在学习画画儿。在浏览的过程中,发现了他临摹蒋兆和老先生的一幅画《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使我想起1969年我的母亲给将要下乡的我赶织了一双毛袜子及收拾行装的情景……。我的心不禁抽搐了一下,是呀,妈妈当时虽然没有叮嘱我什么,但是从她的眼神里,我还是看出了她对我的担心。因为我当时还不到十六岁,她的心里很清楚,她不可能一辈子伴在我的身旁,往后的事就只能靠自己啦。

凡是在那年代上山下乡的男女知青们恐怕对做针线活都不会陌生吧?

刚下乡时,由于干各种各样的活计,衣服、裤子被刮破了,怎么办?或是由于汗沤、雨水浸泡、阳光暴晒,久而久之布料糟了,又怎么办?马上就要到冬天了,盖了一年的被褥该拆洗了,拆洗完了,你还是得自己做好被褥,总不能把所有的活都拿回家让家里的老人干吧?再说当时什么时候能够回家也不是我们自己所能决定的。

我感觉这些事难不住那些女同胞。怎么说呢,因为在旧社会讲究的是女人要学会做一些女红(音gong),虽然已是新社会,但是我想这毕竟是有传统的。尤其让我惊讶的是上海的男知青有的还会打毛活,裁剪布料自己做衣服。天津老知青的针线活也做的特别好。可是对于我们这些十五、六岁的小知青来讲就比较难了。

刚开始衣服破了怎么办?笨人自有笨办法,到连队卫生室去讨点橡皮膏,从衣服的里面贴上,那也就算是补上了。可是时间不长,由于橡皮膏的布结实,自己衣服的布已经糟了,它的棱角部分就又被磨破了,那可是口子挨着口子(真可以和当今社会那些刻意把仔裤膝盖部分弄得一条条破洞,还是毛边的时髦青年们媲美。想想这事我们这些下乡知青还是“鼻祖”呢!)。没办法啦,那会儿还有男女界限,也不可能去找女同胞帮忙,只好自己动手。就这样,我逐渐地学会了做被褥,给衣服打补丁,比较难的就是屁股上的补丁不好打,不过经过实践,我已经是个熟练的高手了,那针脚的缝隙与密度一般大小,平平整整,熨熨帖帖的相当漂亮。除了布的颜色不一样,几乎什么都看不出来。

1971年秋,十一放假一天,天气晴朗。拿出放在箱子里的棉袄棉裤来晒,衣服上的那些斑斑污渍,看着很是不“爽”。突发奇想,洗洗干净吧,说干就干,把棉袄、棉裤就拆了,洗完晾干后,就自己开始做棉袄。当时觉得自己经过两年的锻炼,已然能耐不小,做针线活也不过就那么回事吧。勉强把棉袄照猫画虎地做好,虽然模样不济,肩膀头那儿也是一边高一边低,但是还勉强可穿,看着干干净净的棉衣,心里还是有些许成就感。可是做棉裤就没那么容易了,连做了两次,到裤腰那地方怎么也做不上了。急的我一脑门子白毛汗,心想就要进入冬季,如没棉裤可穿如何是好,不禁愁上心头……

第二天上班时,我对排长秦献忠说起此事,老秦听完后不禁笑了起来,还就手给了我后脑勺一巴掌说:“你小子还长能耐了,还敢做棉袄棉裤了。没关系,把棉裤拿来,我让你嫂子帮你做上就是。”没两天一条干干净净缝好的棉裤就拿回来了。

这件事距今已近41年,我想做任何事都要掂量掂量自己是否有这个能耐,不能头脑一热就不管不顾地做起来,如果不是我的老排长秦献忠帮忙,那年冬天我会很尴尬的。还是老祖宗总结的好:没有金刚钻就甭揽瓷器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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