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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大荒的汉子

小寒大寒就过年

  松树屯有个一排四班,四班有四个青年:木匠刚子、信子、喜子,铁匠柱子。一排的前三个班都是拖拉机手,机械化部队,四班是后勤部队。
  几个月后,信子当了炊事班长。那时学“红九连”,兵团建了“士兵委员会”,据说,委员会的主要职责,就是给食堂提意见。信子征求意见:
  “你们想吃点啥?”喜子说:“除了圆白菜豆腐,你还有啥?俺想吃臭豆腐。”信子给家里写信,真把密方给弄来了。一个多月后,他把一瓶子臭豆腐递给喜子。瓶子一开盖儿,把哥们儿都给熏跑了。喜子尝了一口说:“够味儿!”

  北大荒八一开镰,四班的青年也得上前线。刚子是哈尔滨人,小伙子干农活儿麻利。柱子是1968年冬天才来的,没割过麦子,靠着股蛮劲儿,也冲锋在前。刚子发火了:“柱子,你割的是啥?埋汰!”柱子不服气,跟刚子顶牛。第二天,还是这样。大家六点钟起床,干到八点才吃早饭。
  谁知道为啥,柱子跟喜子找别扭,要干仗。可能是他打不过刚子,觉得刚子骂他,全是喜子的主意。喜子不想干仗。可是柱子挺气人,一个劲儿地挑,一拳打了过来。“打不还手?”没听说过。两个人手脚并用,一番大战,柱子被打翻在地。柱子急眼了,抄起把镰刀。

  “你们要造反?”老连长来了。
  老连长外号叫“张老歪”。淮海战役,一颗子弹打在腮帮子上,留了个大疤,嘴有点儿歪。他高高的,瘦瘦的,说起话来,铿锵有力:“介方,回连队,检查一个星期!”喜子和柱子耷拉着脑袋,向连队走去。副指导员在一旁说:“派个人押送他们,别在半路上,再打起来!”
  老连长:“爱打不打,远着点儿打,别让我看见!”说得喜子和柱子都笑了。

  全连割了一个多星期的麦子,喜子和柱子办了一个星期的“学习班”。四班长忙着做门窗,铁匠师傅到外连支援。两个人在铁匠房里,用洪炉铲子烤黄豆,爆苞米花,聊大天。检查啥呀?刚打完他们就知错了。晚上到食堂吃饭,俩人离的远远的。别人问:“柱子,你们还闹别扭?”
  柱子说:“他吃臭豆腐,我受不了。”

  一年后,柱子调到35连,喜子也去了东大甸子。喜子带了几条鱼,来看柱子。柱子当师傅了,一脸的连鬓胡子,人家管他叫“汉子”。汉子整天噘着个嘴,他不愿意当师傅,费脑筋,当徒弟多舒服呀!喜子说:“让你过一回瘾!”喜子把洪炉的一块铁夹出来,放在砧子上。洪炉规矩,师傅夹着红铁,拿着个小锤子,锤子往哪儿一敲,徒弟就往哪儿砸大锤。趁热打铁,要个快劲儿,还要打出个型儿来。喜子哪儿会干铁匠呀?瞎敲。不一会儿,把红铁打成个薄片子。
  柱子的徒弟问:“汉子,你打的是啥呀?”柱子说:“我是你的师傅!”

  1975年的故事,俺以前讲过了。35连搭台唱戏。在台上说相声的,是四连宣传队的姜昆。几个外连队的知识青年,喝了几口酒,在台下起哄。
  年青好胜的连长。把一个醉汉追到仓房,抡起铁锹,向对方的头部劈去。柱子从后面扑了上来,把连长紧紧抱住。
  连长喊着:“他要是跑了,我劈了你!”连长挣扎着,可是他怎能挣脱洪炉铁匠,柱子的钢铁臂膀?
  醉汉走了,踉踉跄跄。

  那年,喜子骑着车子回家,半道上碰见了柱子。柱子在工厂下班,准备回家吃午饭。他们也不知道下馆子,就站在马路边上聊。
  那些天,正上演《今夜有暴风雪》,柱子成了评论家了,喜子根本插不上嘴。
  柱子说够了,喜子说:“信子整天骂你!”柱子不说话了。
  柱子在连队看上了一个女同学,可是又不会表达。后来,柱子调离了连队。
  柱子每次回连队,都要找她说几句话。可是,他看的人多了,谁知道他要干啥呀?后来,那个女同学和信子成了亲。回京后,柱子拒绝和信子来往。
  信子听说柱子还在耍单儿,几次给他说媒,柱子都不领情。
  喜子和柱子又说了几句闲话,就分手了。

  北大荒大聚会,柱子终于露面了。喜子问:“今儿个,你咋来了?”
  柱子说:“我结婚好几年了,是信子的大媒。”
  喜子笑了:“结婚都好几年了,说出来,你脸红个啥?”
  信子走过来说:“这就是咱们北大荒的汉子!”

(2003-07-20 于人民网读书论坛)

(责任编辑:冒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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