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居家过日子搪瓷脸盆差不多快看不见了,可我们那个时候脸盆的用处可大了。
洗涤、盛水那是脸盆的基本功能;十天一次休息,同学远道而来,拿脸盆去食堂打来饭菜,铺盖一卷,铺板成了餐桌,这是脸盆的扩展功能;最最“可歌可泣”的要数救火了。
苏北大平原,白花花的盐碱土一望无际。冬季天天刮着大风,入夜,万籁俱寂,只有风,沿着广播线时而呼啸,时而呜咽。大家伙儿干了一天活已沉沉入梦,突然“当——当当当……”响起急促的钟声,侧耳细听:“救火啦,大家都来救火呀!”咳,又失火了!一骨碌爬起来,提上脸盆一头扎进了夜幕之中, 根本也不用喊:“共产党员、共青团员们,冲啊!”不管是不是“员”都冲出去了。
几个男生卷起裤腿,站到小河中,很快一条由人组成的“输送带”形成了,装满水的脸盆传到了现场。脸盆上去时是用双手捧着的,下来时可就惨啦,三五个摞在一起,使劲往下甩,嘁哩哐啷滚回河边,周而复始。好在人多么,每回还都能救灭。有一次33连张连长家失火,张连长爬到了屋顶上,把已着了火的茅草扒掉。因为大家都是匆匆从被窝里爬起来的么,张连长也只穿了条单裤,忙乱之中,裤子“哧溜”,退到了脚后跟。火光熊熊、北风呼呼,“英勇”的张连长哟!大家顾不上和他起哄,先忙着救火,第二天才够他戗的。
火灭了,黑暗中找回各自的脸盆,你再看那脸盆吧,伤痕累累,脏不叽叽。踩着呱唧呱唧的鞋子,回到宿舍,倒头又继续睡。说真的,年轻时什么都不在乎。
返城时,我都没舍得把那只屡立战功的破脸盆扔掉,焊一焊又用。一直到整个底快要掉下来了,我用它装满泥土,种上满满一盆太阳花,红的、白的、黄的、粉的,单瓣的、复瓣的,灿灿烂烂,每年从初夏一直开到深秋。
(2003-06-29 于苏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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