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9年12月20日前后,一场大雪覆盖了整个华北地区,河北平原到处是冰天雪地,天空灰蒙蒙的,积雪有半尺来厚,气温降到了零下十几度。
我插队在河北赵县苏村,住的是村里最东边的一间房子,两扇房门上下都有好宽的门缝,凛冽的寒风像疯子一样在窗外呼啸着,拍打着用报纸糊着的窗户,空旷的屋子里没有煤火,缸里的水也被冻上了薄冰。为了取暖,只能把被子放在做饭时才烧火的炕头上,吃完饭就把脚伸到炕头的被子下面,身上紧裹着棉衣。
27日那天吃完午饭,六队七队的三个哥们都聚在我的屋里,哥儿几个围坐在炕头上说闲话,炕头的热量越来越小,冻的上下牙打架浑身发颤。比我大一岁的老黑锅说:“要不咱们回家吧!”于是,就各自回自己的生产队找队长请假。
四点半左右我们四个集合在一起,用扁担挑着粉条、白面、山药和一些豆子,开始了回家的长途跋涉。
由于连日的大雪,离村子最近(十二里地)的贾市庄的长途汽车也停开了,我们就想抄近道从五十多里地以外的藁城火车站坐火车回家。
出了村,地里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小路已经被雪覆盖的找不到了,哥儿几个挑着担子,在没脚脖子深的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的朝往藁城车站走。一路上也不知道摔了多少跟头,只觉得挑的担子越来越沉重,脚越来也越麻。
一路上进村就找老乡家打听往藁城车站走的路。大概到晚上九点多,终于看到了藁城县城的灯光,也找到了大公路。等到了火车站,已经是晚上的十点半多了。
本来想到了车站就有吃的东西了,可是太晚了,车站上已经没有了流动食品车。我只好央求卖车票的阿姨:“阿姨,我们是赵县的下乡知青,走了老半天了,给我们点热水吧。”阿姨看我们都是十几岁的孩子,就把她喝水的杯子拿出来,给我们倒上水,摸着我的头说:“好可怜的孩子,走这么远的路。”把我们几个领进票房,让我们烤烤火。身上渐渐的暖和了,但脚上的袜子和鞋还冻在一起。
十一点半,火车进站了,阿姨把我们送上车。
火车开动了,望着票房阿姨远去的身影,我们几个都哭了,是这位好心的阿姨给了我们开水,温暖了我们已经冻的发僵的身子。
一点多的时候,我叫醒了睡梦中的妈妈。妈妈开门看到了我,一把把我揽在怀里:“孩儿呀,你怎么回来的呀?”妈妈哭了,我也哭了:“妈,我想家了。我们是走了大半夜的雪路,从藁城坐火车回来的……”
(2003-06-07 于保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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